李徽沉聲道:“這難道不應該麼?我們得知搶糧的敵人人數不少,似有近兩千之眾。如此多的敵軍,難道不該聯合兩郡之兵共同拒敵?況且,敵軍搶劫了合肥縣北的糧草,合肥縣黃縣令在我派人去廬江郡之前便已經稟報了桓太守,桓太守也已經決定出兵殲敵了。下官不明白,王太守為何對此事如如此的不滿。大敵當前,難道不應該殲敵為先?卻還計較這些事麼?”
王牧之冷笑道:“還說你和桓序沒有什麼交易,瞧瞧你,一副忠心護主的嘴臉。”
李徽心中怒火升騰。這王牧之強詞奪理高高在上的嘴臉早已令李徽不滿。加上他之前的所作所為,老賬新賬一起湧上心頭,讓李徽完全按捺不住怒火。他終於爆發了。
“如果王太守要是這麼說的話,那下官還能說什麼?王太守所指的交易是指下官和桓太守的兵馬配合拒敵,抓住了袁真之子袁謹,大破敵軍,保護了我居巢縣百姓的糧食的話。那麼就當這是一場交易吧。下官身為居巢縣縣令,隻要誰能幫助我保護百姓的糧食,讓居巢縣不至於重新陷入混亂饑荒之中的話,那麼下官就會同他交易。就會協助他破敵立功。相反,有些人滿口答應出兵,結果不見一兵一卒前往。相反,卻屯兵我居巢邊境進行封鎖,完全不顧我居巢縣百姓死活。這種人隻想著門戶私計,個人得失,而絲毫不為百姓著想。這樣的人,我李徽鄙視之極,從心中極度瞧不起他。這樣的人,哪怕他出身名門高族,也休想我李徽高看他一眼。”
李徽這一番話就像是鞭子抽打在王
牧之的臉上。王牧之的臉色青白,神情尷尬又憤怒。
“嗬嗬嗬,好,好。說的好。好一個大膽狂徒,指謫起本官的不是來了。說的好,說的痛快。李縣令憂國憂民,是個大英雄。彆人都是屍位素餐之徒,隻為門戶私計。嗬嗬嗬,天大的笑話。”王牧之冷笑道。
李徽道:“難道下官說的不對麼?”
王牧之冷笑道:“我問你,本官是什麼人?”
李徽皺眉道:“你是曆陽郡太守,難道不該對居巢縣百姓負有責任?”
王牧之鄙夷道:“井底之蛙,隻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你既知本官是曆陽郡守,便該明白,本官所要肩負的職責,不僅是你居巢縣一縣。曆陽郡扼守江北要衝,所轄曆陽、烏江、南豫、居巢四縣之地。扼守大江北岸渡口數座。若我曆陽郡有失,京城門戶便開,局麵大變。本官甚為曆陽郡守,要做的是守住這道江北門戶,扼守京城北方門戶。這便是為何朝廷複置居巢縣,要求將流民阻於居巢縣的原因。便是因為所涉甚大。你是居巢縣的縣令,你為居巢縣百姓所想,本官無可厚非。但你要以為,我曆陽郡上下,因為你一個小小的居巢縣北的叛軍搶糧之事便傾巢而出,將所有府兵都開赴居巢縣北作戰,那便太可笑了。本官考慮的是曆陽全郡的安危,而非是你居巢一縣。”
李徽原本以為王牧之是在為自己開脫,諷刺的話到了口邊了,但又咽了下去。因為李徽心中咂摸著王牧之的話,覺得似乎並非全然是開脫之詞,並非全無道理。
就好像自己不也決定將居巢縣的一些地方列為泄洪區,為了保住田畝堤壩和更有價值的地區麼?這不也是為了居巢縣的全局所做的取舍麼?
那些泄洪區的百姓,心中對自己難道沒有怨恨?難道不會向自己現在這樣,對王牧之的行為憤怒不已?
站在王牧之的立場上,他或許也需要做出取舍。或者他的話是真的。
“本官接到你派宋延德送來的消息和信之後,本來是決定出兵的。當日我已經將兵馬物資集結妥當,全曆陽郡郡兵以及部分其他人手,一共集結了一千五百人。那已經是我曆陽郡所能出動兵力的全部了。但是,本官忽然意識到,這麼做是極為不妥的。以我曆陽郡這點兵力,且非正規兵馬,要麵對袁真南下的叛軍兩千人,未必有勝算。一旦戰敗,後果不堪設想。倘若袁真叛軍趁我們戰敗長驅直入,深入我曆陽郡襲擾燒殺,甚至威脅我江北沿岸渡口的安全。那將是何等局麵?”
王牧之站起身來,負手緩緩在堂上走動,沉聲說道。
“……況且,彼時消息不明。焉知叛軍南下搶糧的兵馬隻有兩千?萬一後方有接應兵馬,萬一他們本就是以兩千兵馬試探虛實呢?我若將全部兵馬派去拒敵,便是最為愚蠢的舉動。我該做的是扼守要道關卡,做好一切防禦敵人深入的準備。這才是本官該做的事。”
“……為何在居巢縣周邊封鎖設卡?很簡單,居巢縣乃我曆陽郡西北方向的屏障。叛軍若進攻,隻能從居巢縣進襲。居巢縣大湖攔阻,他們無路可走,隻好從濡須山口和居巢縣東南邊境深入。不是本官對居巢縣有什麼特彆的憎惡,而是因為地勢使然而已。本官手頭隻有那麼點郡兵,倘若我王牧之坐擁精兵數千乃至上萬,有足夠的人手做兩手準備,我又怎會不發兵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