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當然明白百姓們心裡的想法,他也沒想著去說服他們,跟他們解釋防洪是有用的。畢竟他自己心裡其實也沒底。
正因為這種緊迫感,李徽早早便開始行動了。
李徽成立了一個臨時的縣域衙門,稱之為防洪指揮司,自己親自坐鎮。任命周澈為指揮司主事,負責組織一支百人的巡堤隊伍,進行日常的巡堤護堤工作。
另外,宋延德和胡文利也被委以重任,負責籌措防洪物資。李徽給他們下達任務。要求他們準備帳篷三百頂,裝土的草袋五萬隻,護堤的草簾子,打樁固定的木樁,竹排等防汛物資。
縣衙自然是一文錢也沒有的,這些物資隻能靠宋延德和胡文利去找大戶們去籌措。反正這兩個家夥平日無所事事,到處喝酒拉關係,跟本地大族,什麼名士混的甚為熟悉。既然這麼能搞人際關係的話,這樣的事理當讓他們去做。
李徽逼著兩人簽下軍令狀,必須要完成這些指標。宋延德和胡文利私底下將李徽祖宗八代罵翻了天,但是卻也不敢違背。一個為了退敵都能放火燒自己的亡命之徒,惹了他絕對沒有好下場。
除此之外,李徽親自出麵,給各集鎮鄉村的
百姓開大會,組織眾人加入聯防聯控之中。各集鎮村莊成立聯保隊,所有青壯人力全部加入聯保隊伍,配發銅鑼竹哨等物,安排好撤離安置的高地地點。做好萬全的準備。
這年頭,傳遞消息的手段隻能靠兩條腿送信。一旦發生潰堤等重大險情,要在短時間裡迅速保證百姓的安全,便要做好這些瑣碎的安排。確保一旦潰堤的危險情形發生,百姓們能夠迅速撤離到高處。
各處的聯保隊可以及時的完成消息的傳遞,以及本地百姓的安全撤離,便是最大的作用。一旦發生極端情形,起碼命能保得住。
在五月的前二十天時間裡,除了夏糧的收割和調配調劑之事外,李徽主要忙活的便是這些事情。
然而,天氣仿佛見了鬼。一直到五月下旬,居巢縣都是晴空萬裡,隻下過幾場午後的雷暴,其餘時間根本沒有任何入梅的跡象。
不僅如此,因為雨水下的少,本來完全不缺水的居巢縣居然發生了旱情。蒸發量巨大,池塘溝渠居然發生了乾涸,焦湖中的水位也在下降。
原本為了能夠在汛期囤積更多的水,李徽甚至提前將通向濡須河的壩口挖開,讓焦湖的水位下落了幾尺。這下可好了,焦湖的水位連續下落,用來灌溉的幾處堤壩的水閘位置居然已經開始放不出水來了。
整個居巢縣的百姓們都眼巴巴的看著李徽,嘴上不說,但眼神裡要表達的意思卻很明顯。這位李縣令怕是闖了大禍了。防洪防洪,結果洪水沒來,怕是要抗旱了。
李徽心裡也是納悶,出現這種事是他始料未及的。根據黃庭柏的統計,居巢縣最早入梅在四月底。汛期一般在五月中便開始。最晚的一次梅雨季節也在五月中便開始。今年也太反常了,難道梅雨季不會來了?
李徽當然不相信梅雨季節不會到來。這是每年必發生的周期性氣候,或許有提前推遲的可能,或許有時間長短的可能,但絕對不會不來。
李徽其實也完全不擔心乾旱的問題,居巢縣不缺雨水,梅雨季隻要一來,必會下雨。禾苗莊稼的用水完全沒有問題。實在不成,焦湖水雖然水位回落的厲害,但還不至於乾涸。挖溝引水便是。
於是,李徽無視了一些人異樣的目光,依舊強調防洪的重要性,督促完善防洪的準備工作。這多少被一些人背地裡吐槽李縣令是不是頭被騾子踢了。頂著大太陽,看著地裡都快乾開裂了,居然還在大談防洪的重要性。
但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五月二十四子夜時分,在灼熱乾燥的氣溫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睡下的居巢縣百姓聽到了搖弋的風聲,雨水打在乾燥地麵上泛起的泥土的腥香味道。睡在外邊納涼的人,更是被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而驚醒。
在人們驚訝的喧鬨聲中,雨下了起來。這一下,便很快滴滴答答淅淅瀝瀝沒有停頓,一直下到了次日午後。雨停了,但天陰沉著,雲很低,氣溫很悶熱,人站在屋子裡,都會出一身的汗。悶的讓人喘息。
到傍晚時分,雨又下了起來。滴滴答答,淅淅瀝瀝,又是一夜。到此時,有經驗的人都知道,梅雨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