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序沉聲道:“你大張旗鼓的做這些事,居巢縣百姓都看在眼裡,有人來我廬江郡說了此事罷了。那麼可見你是借口推諉,說的不是實話。”
李徽拱手道:“桓太守要這麼想,在下也沒辦法。總之,下官不想隨軍前往壽陽,僅此而已。多謝桓太守看重,就當下官不識抬舉便是。”
桓序冷笑一聲道:“倘若本官一定要你去呢?”
李徽看著桓序緩緩道:“桓太守不會這麼做的,桓太守不是強人所難之人。”
桓序道:“那可未必。倘若本官就是要強人所難呢?”
李徽嗬嗬笑道:“桓太守若是這麼說話,那下官便不奉陪了。下官乃曆陽郡所屬居巢縣縣令,並不歸桓太守廬江郡所轄,你管束不了我,更強迫不了我。除非曆陽郡王府君下令,下官隻得遵命。莫非桓太守以為,天下縣令都歸你所轄,都可強令他們聽從你的命令不成?我大晉怕是還沒有這樣權勢熏天的郡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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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序大怒,喝道:“放肆,你竟敢如此跟我說話。本官對你無節製之權,郗參軍呢?桓大司馬呢?難道也沒有節製你這小小縣令的權力?”
李徽沉聲道:“我隻是一個小小縣令罷了,誰都有節製我的權力。但是,得有憑據。空口無憑,桓大司馬郗參軍是否有書麵命令?要我前往?倘若沒有,便隻是桓太守空口而言,如何置信?”
桓序看上去是個有涵養的人,今日卻氣的有些失態了。他沒想到這個李徽不但不感激涕零,反而巧言令色,百般推諉,對自己出言不遜。他的手緊緊的抓著案角,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他還從未被人如此當麵頂撞過,心中其實已經惱羞成怒了。
黃玉坤在旁大聲道:“李縣令,休要放肆。桓太守好意舉薦,你不識抬舉倒也罷了,怎可信口雌黃。無論如何,桓太守乃是上官,怎可不敬?況且,桓大司馬是桓太守的親伯父,難道還需要什麼書麵命令不成?你對桓太守如此不敬,便是對桓大司馬郗參軍不敬,當予懲辦。”
李徽還沒說話,一旁的謝玄哈哈大笑起來。
“今日可真是長了見聞了,居然有李縣令這樣的人。桓太守舉薦,郗參軍召見,你卻百般推辭不去?真有意思。桓太守一片好心,被人當了驢肝肺,哈哈哈。”
桓序皺眉瞪著謝玄,沉聲道:“教謝參軍見笑了。”
謝玄笑道:“桓太守,人家不願去,何必勉強人家呢?人各有誌,李縣令說了,他胸無大誌,不想飛黃騰達,何必要逼著他去呢?這也不奇怪啊,我大晉多少人隱居山野,寄情山水之間,那是個人誌趣所在,朝廷不也沒勉強麼?我四叔四十歲之前不都在東山隱居,不問天下之事麼?什麼時候我大晉需要逼著人家做事了?”
桓序哼了一聲,並不說話。
謝玄看著黃玉坤道:“黃縣令,你也失態了。怎麼能威脅李縣令呢?大司馬胸懷寬廣,郗參軍睿智平和,從不強人所難。李縣令又沒做錯什麼事,怎麼就要問罪了呢?傳出去,彆人還以為大司馬和郗參軍心胸狹隘呢。”
黃玉坤忙賠笑拱手道:“謝參軍所言甚是,下官唐突了。”
謝玄笑道:“其實也沒什麼。我也聽出來了,李縣令確實有些本事,之前協助抓了袁謹,這確實是功勞。桓太守行事公允,求賢若渴,便舉薦了李縣令。李縣令淡泊名利,不願領功,這本是一段佳話才是,怎地還吵起來了?叫我看啊,這事兒回頭再說,不必鬨出笑話來。桓太守,咱們還要去往壽陽協助作戰,這件事可比不得平叛重要。你們說呢?”
桓序沉聲點頭道:“謝將軍所言極是,是本官失了風度了。”
謝玄笑道:“桓太守恰恰是有風度的。李縣令,你怎麼說?”
李徽躬身道:“下官言語唐突,還請桓太守不要計較。下官一無是處,辜負桓太守的期望了。萬分抱歉。”
桓序擺手道:“罷了,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來找我。我們很快就要開拔往壽陽了,也沒功夫在此逗留。你可以退下了。”
李徽拱手行禮,告退出營。
在走出營帳的那一刻,李徽無意一回頭,他看到了桓序的眼神,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桓序看著自己的目光淩冽之極,就像兩道刀鋒一般。李徽還從未見過那樣的眼神,那或許便是所謂的殺意吧。
不過那眼神一閃而過,很快被溫和所替代,桓序拱了拱手說了句:“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