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一愣,忙站起身來走出蘆葦蕩,果然是蔣勝快步飛奔而來。
“吳郡來人了?誰來了?”李徽問道。
“顧家南宅東翁顧謙到了,剛進縣衙。周縣尉陪著呢。請您趕緊回去。”蔣勝大聲道。
李徽又是一愣,皺眉訝異道:“他怎麼來了?”
……
居巢縣縣衙大堂之中,一襲黑袍頭戴漆沙籠冠的顧謙正坐在堂上喝茶,周澈在一旁相陪說話。
李徽大踏步從大堂外進來,見到顧謙忙拱手大聲道:“哎呀,東翁,真的是東翁來了。他們稟報於我,我還不相信呢。李徽見過東翁。”
李徽說這話便要上前下跪行禮,顧謙站
起身來忙上前扶住,大聲笑道:“萬萬不可,你現在是官身,怎可向老夫行大禮?不合規矩。莫要折煞老夫。”
李徽笑道:“怎麼不可?按輩分,我可是東翁孫輩。此乃上下之禮。再說,什麼官身不官身的,我不過是個小小縣令罷了。”
話雖如此,顧謙卻還是執意不許李徽行大禮。李徽便隻好躬身作揖見禮。
顧謙還禮後,雙目炯炯看著李徽,上下打量一番,嗬嗬笑道:“小郎瘦了些,但是更加精乾了。風度也沉穩了些。不過神采依舊,依舊是個翩翩少年郎。”
李徽笑道:“東翁謬讚,東翁氣色也不錯。東翁身體可好?吃飯睡覺可踏實?”
顧謙道:“多謝小郎掛念,老夫能吃能睡,身子還不錯。還能活幾年。隻是……心情有時候不太好。你也知道,家裡那一攤子事情繁瑣的很。你走之後,也沒人替我照應,確實夠傷神的。”
李徽笑道:“東翁讓下邊人多做些事,不必親力親為。保重身子要緊。”
顧謙點頭。說話間趙大春郭大壯從外邊進來,見了顧謙忙跪下磕頭。二人畢竟曾是南宅護院,雖被顧謙送給了李徽,但顧謙總是舊主,自然以仆役之禮相見。
顧謙看著身材魁梧雄壯的大春和大壯,感歎讚道:“你二人做的很好,保護李家小郎安然無恙,渡過了不少艱難。你二人儘心儘責,以後要更加的努力。嗬嗬,看上去你們比在我南宅又高大魁梧了些。”
郭大壯道:“小郎待我們如兄弟,我們隔三差五便有肉吃,小郎自己不吃都省給我們吃,生怕我們餓著,能不長肉麼?那豈非對不起小郎。”
趙大春點頭道:“那是。夥食比在吳郡好了十倍……”
李徽忙出言阻止,這二人口無遮攔,說什麼比在吳郡的夥食好,那豈不是讓顧謙難堪?
顧謙倒是麵色如常,嗬嗬而笑。看著大春大壯兩人告退出去,對李徽道:“看的出來,他們在你身邊很滿意。”
李徽笑道:“莫聽他們嚼舌根,哪有什麼肉吃?隻是偶爾給他們吃一頓罷了。莫看他們兩個表麵憨直,看似口無遮攔,其實精的很呢。見到東翁便告我的狀了。他們是當著東翁的麵羞臊我呢,意思是他們吃不到好的。”
顧謙撫須哈哈大笑道:“原來如此。我就說,怎麼比我南宅夥食還好?這兩個刁蠻的東西。”
當下李徽請顧謙去後堂落座,命人再上茶水來坐下敘話。同時吩咐廚下準備酒菜。釣上來的那條大白魚倒是派上了用場。
周澈知道李徽和顧謙的關係,倒也不在這裡惹眼,寒暄幾句便告退而去。
顧謙喝了口茶,轉頭看著周圍的擺設和外邊的院落,笑道:“這居巢縣的縣衙怎地如此破爛?朝廷也不幫著修一修?”
李徽笑道:“能有地方住便已經很好了。東翁可不知道我剛來這裡的時候,此處的情形。這縣衙雜草叢生,到處貼著符咒,活脫是一座鬼宅。前任黃縣令全家和仆役便都死在這衙門裡。”
顧謙一愣,笑道:“倒是聽說了。確實,聽說被湖匪禍害的不輕。那些事我也都聽說了。李徽,你做的不錯,超出老夫的意料之外。”
李徽笑道:“也是沒法子。要活命,隻得跟湖匪拚一場,幸運的是,拚贏了。隻可惜陸展死了。”
顧謙擺手道:“那也不用提了,陸家明理之人,知道這跟你無乾。陸使君還特意來我顧家感謝你將陸展的棺木送回來安葬。哎,誰能想到既有湖匪又有流寇?死的確實有些冤。”
李徽笑著點了點頭,問道:“東翁此次是特地來居巢縣的見我的麼?怎不提前知會一聲,我也好派人去迎接護送。”
顧謙撫須笑道:“算是特地來的,但也不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