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李徽一行風塵仆仆趕回居巢縣。周澈得知他回來,第一時間趕來後衙相見,詢問進展。
李徽歎息著告訴他王牧之不聞不問廢話連篇的態度,周澈聽了也皺眉不語。
“兄長可查出了誰走漏了消息麼?”李徽振作精神問道。
周澈忙道:“兄弟猜測不錯,真是宋延德和胡文利這兩個狗東西透露的消息。那日統計全縣秋糧總產糧登記造冊的時候,胡文利查看過賬冊。他是主簿,造冊小史不敢違背,隻得任由其查看了數目。當晚宋延德和胡文利兩人連夜坐船冒雨去了廬江郡,天明才回。可以肯定,便是這兩個狗雜種通風報信了。”
李徽聞言一點也不驚訝,在街道桓序的公文之後,斷定有人將居巢縣秋收糧食準確數量泄露出去之後,李徽便立刻斷定是宋延德和胡文利兩人搗的鬼。
這兩人被自己下放集鎮近兩個月了,最近秋收結束才回到縣城之中。下放集鎮的這段日子,兩個家夥被折磨的不輕。
兩人在居巢縣本就不受百姓待見,所有的重大事務這兩人都是甩手旁觀,不曾出力。而且平素喜歡擺官架子,對百姓驕橫的很。
這次被下放到地方集鎮上,天氣又熱,蚊蟲又多。地方上貧瘠的很,起居飲食居住都不如意,和居巢縣可差遠了。百姓們也壓根不搭理他們,近兩個月下來可算是嘗到了苦處。
兩人也找李徽吵鬨了多次,要求回到縣城。但李徽就是不許,以各種理由將他們按在地方集鎮上。李徽是眼不見心不煩,不想見到這兩個家夥在自己眼前晃悠,另外也想著以此教訓教訓他們,讓他們長長記性。秋收結束之後,這才讓兩人回到縣城之中,本以為他們會消停些,誰料到還是狗改不了吃屎。
但這也更進一步的證實了李徽之前的推測,宋延德和胡文利兩人確實是被桓氏特意安插到居巢縣來的。沒準這兩個家夥正等著自己完蛋,然後順水推舟接替自己的官職,摘了居巢縣的桃子。
“兄弟,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這兩個狗賊吃裡扒外,搞出這麼大的事來。不能饒了他們。”周澈沉聲道。
李徽點頭道:“自然不能饒了他們。我甚至懷疑,要我們籌糧草的計策便是他們獻給桓序的。因為隻有他們知道,我居巢縣百姓的現狀,知道這五萬石糧食會要了我們的命。想利用這五萬石糧食逼著我向他們低頭妥協,或者是讓我和居巢縣百姓反目,讓我身敗名裂。”
周澈怒聲道:“正是,兩個可惡之徒。兄弟,我這便帶人去拿了他們,取了他們的狗命。”
周澈說著話便起身要出門。李徽忙叫住了他。
“兄長這是作甚?他們雖然該死,但也不能就這麼殺了。他們可不是盜匪,說殺就殺。他們是朝廷官員,又是桓氏之人,殺了他們後患無窮。”
周澈道:“兄弟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殺了他們,你拿了我送去懲辦,我一人償命便是。一個換兩個,我也不虧。”
李徽忙擺手道:“拿你的命換那兩個狗賊的命?那豈不是虧大了?你是什麼身份?跟著兩條狗換命?兄長切莫衝動。”
周澈咂咂嘴,沉聲道:“要不然這樣,我帶人扮作賊人,偷偷去宰了他們。到時候就說是賊人所為。”
李徽苦笑道:“兄長,縣域出了賊人,殺了兩名官員,這桉子還不得落在我們身上?查不到凶手,我們豈不是還是要被問責拿辦?這不是將把柄往彆人手上送麼?彆人恨不得抓到咱們的把柄,咱們還能送上門去?”
周澈皺眉道:“咱們不主動行事,難道他們便能繞過我們麼?這五萬石糧食的事情怎麼辦?王牧之又不聞不問,難道咱們要從百姓口中奪糧不成?雖然今年秋收豐收,但除去夏糧虧欠,除去大族的三成糧食,留在百姓們手裡的糧食其實並不多。這要是被他們拿走了,今年冬天怎麼過?百姓們又要四處乞討了。咱們辛辛苦苦大半年的心血,全部付諸東流了。更重要的是,百姓們再也不會相信我們了。我倒是沒什麼,這可都是你的心血啊,就這麼被他們釜底抽薪,一下子全部毀了麼?我不甘心。你甘心麼?”
李徽看著周澈輕聲道:“兄長說的話句句在理,我當然不甘心。這五萬石糧食是我居巢百姓的命根子,那是絕對不能從他們手中搶走的。我就算抗命,也是不會這麼做的。他們休想從我這裡得到一粒糧食。”
周澈聽著李徽的話,忽然充滿期待的問道:“莫非兄弟有什麼妙計麼?”
在周澈心裡,已經習慣於李徽的智謀超群,總是在關鍵時候想出辦法來。但是,李徽的回答卻讓他失望了。
“我暫時還沒有什麼好辦法。其實他們的目標是我,他們要殺雞儆猴,或許我該向他們妥協,去向桓序認個錯。嗬嗬,這其實不難,不是麼?”李徽歎道。
周澈怔怔的看著李徽,輕聲道:“兄弟其實是個性子強硬之人,要你低頭認錯,怕是比殺了你還難受吧。”
李徽歎道:“人到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胳膊擰不過大腿啊。”
周澈默默的看著李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