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牧之便也不再理會他,隻安排了他在館驛之中居住,命人盯著李徽的行蹤。這兩日聽說李徽在城中四處遊蕩吃喝,也沒乾什麼正事,更是有些疑惑。
王牧之猜想是否和居巢縣籌糧的事情有關,有心詢問情形,但一想,自己也幫不上他的忙,問了反而不如不問。於是便也裝作無事,什麼也不提。
現在李徽要連夜告辭離開,王牧之終於忍不住詢問道:“李縣令為何急著連夜回去?要走也明日天明再走,難道居巢縣出了什麼事麼?”
這一回,李徽倒是沒有隱瞞,將居巢縣發生的事情坦然告知。王牧之聽後驚愕無語,怔怔的看著李徽半天說不出話來。怪不得李徽前兩日什麼也不肯說,原來他在居巢縣乾了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居然設下了圈套,來個了征糧又偷糧的行動。
當看了李徽出示的宋延德和胡文利寫下的保證書後,王牧之更是覺得難以置信。宋延德和胡文利是瘋了麼?居然出具了這樣的保證書,這豈不是自己將頭伸進了李徽的圈套裡。難道是喝了迷魂湯麼?
也不知李徽用什麼手段誆騙這兩位寫下了保證書的。這居巢縣裡人才可真是多,有李徽這樣的,居然還有宋延德胡文利這樣的。蠢的蠢到家,精的精如鬼,當真牛鬼蛇神全都有。
王牧之也明白了過來,難怪李徽要自己為他證明這兩日他一直在曆陽城,他是要徹底的撇清和偷糧之事的關係。起碼在明麵上,
不讓對方有任何反撲的證據。
震驚半晌之後,王牧之正色道:“李徽,你如此嫁禍手下官員,這豈是正人君子所為?你將此事告知本官是何用意?難道要本官包庇你不成?”
李徽笑了起來,拱手道:“王府君何必裝湖塗?你早知宋延德胡文利是什麼人,隻是你不肯說罷了。下官被逼到今日地步,你王府君難脫乾係。你若早跟下官明說兩人的身份,我便會早加提防,也不會讓這兩個狗東西吃裡扒外,暗地裡算計於我。我可沒說要你包庇我,還是那句話,我巴不得王府君現在就拿了我,我也省的勞神了。我李徽光明磊落,並非為自己謀私,隻想為居巢縣百姓搶回口糧罷了。若府君大人覺得我此舉不妥,可現在便拿了我。”
王牧之翻翻白眼,狠狠的瞪著李徽。他其實倒也沒真的生氣。其實雖然他嘴上不說,心裡是佩服李徽的勇氣的。李徽初生牛犢不怕虎,也隻有他敢做這些出格的事了。
此人當真是有一股不顧一切的勁頭,就像他當初為了入仕跑來居巢縣賭命一樣,認準的事情完全不計較後果。光憑這一點,便甚少有人能有這樣的決心和一往無前的勇氣。
到了這種時候,王牧之已經完全相信李徽是決意不同桓氏為伍了。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那便是已經完全得罪了桓序,也得罪了桓氏。再也沒有任何妥協的可能了。
按照李徽的想法,他回去之後便要將宋延德和胡文利抓起來,將他們丟失五萬石糧食的罪名安在他們頭上,然後上稟自己處置。但是王牧之卻知道,事情恐怕沒那麼簡單。
“你倒是怪到我頭上來了,你這廝可真是沒道理。就算我知道宋延德和胡文利是桓氏的人,也沒必要跟你明言吧?本官可不知道你和桓序之間有了過節。更不知道他們會做些什麼。更何況,你我之間,也並沒有瓜葛,我是你的上官,僅此而已。”王牧之笑道。
李徽也不想跟王牧之糾纏,自己和他坦白此事,僅僅是因為自己知道王牧之絕對不可能幫著桓序。而且自己確實需要他一點小小的幫助。此刻不說清楚,後麵的事情不好辦。
起碼王牧之可以為自己提供不在場的證據證明。否則這家夥再來個見死不救,到時候自己豈非陷入被動。坦誠此事,便是爭取他的協助。
“王府君,那些話倒也不說了。下官也不是怪罪府君大人。畢竟如你所言,你我之間隻是上官下屬的關係罷了,告知我是情分,不說也是本分。府君大人,下官急著趕回去善後此事,以免夜長夢多,可彆讓宋延德和胡文利給跑了。糧食丟了,這兩個家夥定怕我回居巢縣後興師問罪,很可能會逃跑。所以,我得連夜回去拿住他們,免得他們跑了,我卻要擔責。如果王府君沒有彆的話要說的話,那麼下官這便告辭了。”李徽拱手道。
王牧之沉吟片刻,沒有說話,隻擺了擺手,起身緩緩的踱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