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再一想,那應該絕非是自己敏感。若王牧之所言都是真話的話,桓序那日極有可能惱羞成怒的派人宰了自己。而且現在想來,那天謝玄主動追上來的行為甚為古怪,好像是來保護自己的。也許正因為謝玄的保護,自己那天才得以脫身。
“狗改不了吃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下官不信他會改變些什麼。多謝府君大人提醒,否則李徽此回居巢縣,恐怕便是自投羅網了。下官萬分感謝。”李徽拱手道。
王牧之微笑道:“李縣令不必客氣,隻要不怪本官見死不救,本官便謝天謝地了。”
李徽一笑,拱手道:“那便不打攪府君歇息,下官告辭了。”
王牧之訝異道:“你去何處?”
李徽道:“自然是回居巢縣。”
王牧之皺眉道:“本官適才說的話都白說了是麼?你回去豈非是送死麼?”
李徽拱手道:“下官難道一輩子躲在曆陽城麼?總是要回去的。府君大人已經提醒了下官,下官自會小心在意的。但因為危險便躲著不回去,豈非是天大的笑話。”
王牧之緊皺眉頭沉思道:“這樣吧,本官派兵馬護送你回居巢縣。若是遇到危險,也可護你周全。”
李徽笑道:“府君大人打算派多少兵馬?”
王牧之道:“兩三百兵馬是可以的,多了便不成了。曆陽郡郡兵數量本就不多,你是知道的。也不可能全部派往居巢縣。”
李徽躬身笑道:“現在我相信王府君是真心想要保護我了。不過,卻也不必派兵隨我前往了。桓序手下數千兵馬,區區數百怎是對手?就算你將曆陽郡全部郡兵派去,也未必是敵手。”
王牧之撫須沉吟,深以為然。
“況且下官認為,即便下官隻是小小的一名縣令而已,但他桓序要殺我卻也要有充足的理由和程序。何況是進入我居巢縣,率兵馬前來圍殺於我?王府君,如果他那麼做的話,我想知道,朝廷會是什麼反應?他的下場會是什麼?”李徽問道。
王牧之道:“若無端公然殺害地方官員,朝廷自然不會坐視。按我大晉律法,他必被革職拿辦。就算你有罪過,他一個廬陽郡守也無權殺你。他這麼做確實不明智。即便是桓大司馬,恐也難維護於他。桓溫若敢包庇,那便是公然無視朝廷律法,形同反叛了。桓溫斷不至於為了桓序而犯此大忌。”
李徽點頭道:“那就是了。桓序雖然睚眥必報,但他不是瘋子,不至於因為要殺我而搭上他自己。更不會因為我兒導致桓大司馬對他的不滿。他知道那麼做的後果的話,便不會公然行事。我想,他要殺我的話,隻會是暗中動手。讓我死的不明不白,跟他卻是沒有半點乾係。”
王牧之緩緩點頭道:“正是。可即便如此,你回去不也要麵臨未知的危險麼?”
李徽笑道:“隻要他不是大軍來襲,讓我無招架之力,我便不怕他。居巢縣是我的地盤,能耐我何?我若在自己的地盤上被他派來的人所暗殺,那是我李徽無能。”
王牧之怔怔的看著李徽,輕聲道:“你真是個亡命之徒,這種事上,也要賭一賭麼?”
李徽搖頭道:“不是賭,這是自信。且這叫邪不壓正。我越是躲著害怕他們,他們便越是會得寸進尺。除非我向他們屈服,或者躲起來一輩子。那我不如辭官回家,老老實實的種地當個百姓,又何必來居巢縣上任?誰也休想嚇倒我,逼著我屈服。所以我一定要回去。”
王牧之籲了口氣,點頭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攔你。你放心,若你死了,本官必要將此事稟報朝廷,為你討個公道。”
李徽笑道:“那我可多謝府君大人了。下官告辭了。”
王牧之拱手還禮,沉聲道:“李縣令,你是本官見過的最莽撞,但也最有勇氣之人。本官還從未見過像你這樣的人。本官對你頗有些欽佩了。”
李徽哈哈笑道:“王府君萬不要這麼說,李徽可不敢當。告辭!”
李徽拱手行禮,昂然離開。
王牧之送走李徽後,在書房徘徊良久後,命人磨墨鋪紙,開始寫信。不久後,信寫罷,封好信封叫來仆役吩咐道:“送往京城,務必親手交給族叔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