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皺眉沉吟不語。
李徽道:“兄長,北城覆舟山山坳裡,我認識1位道長。他有幾間草舍在山林之間。那道長出去雲遊了,不久前我去拜訪,他尚未歸來。那裡很是隱秘,也很安全。兄長可暫避於那裡。我命人去跟隨照顧你起居,待你傷勢痊愈之後,再從長計議。隻是地方有些簡陋,恐怕要委屈兄長1段時間。”
周澈聞言笑道:“也罷,我聽你的安排便是。簡陋倒是無所謂,我風餐露宿的日子也過了,什麼苦沒吃過?那倒不怕。”
李徽大喜,放下心來。當下兩人又說了1會話,李徽見周澈有些困頓疲憊,便領著周澈去往西院廂房安頓他歇息下來。周澈倉皇奔走多日,早已是疲憊不堪。此刻終於能安心入眠。李徽前腳剛走,後腳他便鼾聲大作了。
李徽回到房中,卻根本睡不著。躺在床上,聽著窗外風雨交加的動靜,他的心緒也隨之起伏難定。
周澈活著逃了出來,這固然是件令人欣喜之事。但是周澈帶來的消息,卻絕對不是1個好消息。
根據周澈所言,桓氏正在醞釀著1個巨大的行動。這件事很可能便是已知曆史中發生的桓溫在北伐失利之後的1係列瘋狂舉動的開始。
在京城這大半年的時間裡,李徽1度甚至已經覺得這件事不會發生了。因為桓氏很長時間都保持著平靜,據李徽所知,桓溫和朝廷之間的互動也趨於正常。就在半年前,桓溫還鎮姑塾的時候,大晉皇帝司馬奕還命人前往姑塾褒獎他的功績,還請他來京城主持朝政。
雖然桓溫以年老疲乏的理由拒絕了,但是桓溫卻也上表感謝皇恩浩蕩,態度甚為謙恭。
而且,在這大半年時間裡,王謝等京城大族在京城主持朝政,發布了不少政令,桓溫也都沒有任何的反對。1切都很平靜和諧,完全沒有劍拔弩張的情形發生。
李徽想不明白,在這種情形下,桓溫還會不會做出那些瘋狂的舉動來。而且,理由是什麼?又如何得逞?李徽認為,除非桓溫決定造反,否則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在太和6年乾出廢立的事情來。
這讓李徽1度自己所在的這個時代的曆史的走向是否偏轉。隨著時間推移,這1年都快要過去了,依舊沒有任何跡象。李徽幾乎已經認為這件事恐怕不會發生了。
王謝大族的表現也讓李徽在這件事上產生了誤解。因為在李徽看來,桓氏有任何的企圖,王謝庾等大族不可能沒有任何的察覺。畢竟他們都是實力龐大的大家族,和桓氏之間也有盤根錯節的人事上的穿插和糾纏。沒有什麼能夠逃過他們的耳目才是。
然而,京城大族們似乎1無所覺。李徽在進入門下省之後,多少也進入了權力的邊緣地帶。從王坦之謝安等人的言行之中,沒有發現任何大事將臨的跡象。這大概率不是什麼淡定自若,而是壓根都不知道才是。
現在,謎底揭開。周澈帶來的消息證明了桓溫的安靜隻是迷惑人的耳目的詭計。在毫無征兆和消息的情況下,他已經調集兵馬準備行動了。
荊州8千兵馬集結焦湖姥山島藏匿,會同廬江郡的3千兵馬。這1萬多兵馬的集結顯然是為了能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抵達京城。
桓溫在姑塾的駐軍也1定集結了不少,但那是明麵上的兵馬。也許姑塾的兵馬數量不足以震懾朝廷,所以桓溫才會又調集了荊州兵馬秘密集結。
可以想象,當姑塾的駐軍會同荊州兵馬抵達京城的時候,那是怎樣1個景象。多出京城中軍兵馬的桓溫大軍抵達京城後,那是怎樣的威懾之力。京城必然大亂,必然1片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