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之所以察覺到這1點,是因為在年前的1次閒聊之中,私底下談及桓溫廢立亂局的得失之中,謝安便提過1嘴。謝安當時說丹陽尹未能履責,丹陽郡兵員額巨大,靡費錢糧,但卻隻養兩千餘兵,有侵吞兵餉之嫌。從而導致京畿外圍防禦形同虛設雲雲。
所以,今日謝安1提,李徽便立刻想到了這1點。顯然,這是王謝商議之後決定加強和控製的京畿防禦體係實力的1步棋。
司馬昱對此並無異議,不過郗超提出了質疑。
“如此重大的人事任免,為何不提前上奏朝廷?此事我居然1無所知。這般重大人事任免,起碼也當廷議而決,而非諸公自行商議。陛下,臣認為當斟酌而定,不宜草率。”
郗超這番話1出口,李徽便在心裡笑了。本來還擔心,以郗超的精明,會洞察王謝的意圖。但現在看來,他反對的點僅僅是程序問題。
他的意思其實是說,王謝的奏議沒有經過正常程序遞交。作為中書侍郎,他負責奏折呈遞和詔書聖旨的擬定批轉事務。也就是說,按照程序,所有奏議都必須經過他手,由他把關。
謝安當廷奏議這樣的人事任免,是沒拿他這個中書侍郎當回事。是規避自己的權責搞的突然襲擊。他惱火的其實是這個,所以才會出來反對。這完全沒有體味到王謝等人的真實意圖。
果然在郗超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謝安和王彪之等人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新年期間,郗大人不是去會稽探望你父親去了麼?便沒有來得及跟郗大人商議。眼下這不也是在商議麼?早知道郗大人這麼早便回來了,那是無論如何也要同你商議的。本以為你在會稽會和家人團聚1段時間,儘1儘孝心的。沒想到你數日便回了。郗大人如此儘責勤勉,可敬可佩。”謝安緩緩道。
郗超臉上發燒,像是被人打了耳光。謝安這是在暗暗的陰陽自己。郗超確實去了趟會稽。他的父親郗愔失去了京口和徐兗的控製權之後,被任命為會稽內史,去會稽養老去了。這1切當然是拜郗超所賜。
正因如此,郗愔已經3年沒有和郗超有任何的聯係,這個高平郗氏的不孝之子,1手毀了郗氏家族的逆子,郗愔已經從內心裡和他斷絕了關係。隻不過出於某些考慮,沒有公開宣布罷了。
郗超卻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他在寫信給郗愔的時候,解釋說,他的所為是順應天意而為,也是保全郗氏的明智之舉。還說將來郗氏會重新由自己手中崛起,到時候郗愔便會明白他的苦心雲雲。
郗愔壓根連信都沒看,郗超寫來的信被他統統丟進了火盆裡燒成灰燼。在郗愔的心裡,郗超已經早已不是高平郗氏的子孫了。
這1次郗超升任中書侍郎,幫助桓溫廢立皇帝,除去庾氏,自以為得意洋洋,做了了不得的大事。所以,他想著新年的時候去會稽拜見郗愔和郗氏眾人。1方麵想要當麵的解釋清楚,修複關係。1方麵也是帶著1種炫耀的心理前去的。
結果,他壓根沒能進郗氏的門,郗愔下了嚴令,郗氏上下誰要是允許這逆子進家門半步,便打斷雙腿,逐出家門。郗超在會稽呆了1天時間,初2便灰溜溜的回到了京城。也不知是哪個好事者傳了此消息出來,搞得京城上下人儘皆知,個個幸災樂禍。
謝安提及此事,顯然在郗超看來便又是1種譏諷和嘲弄。
但郗超很好的控製了情緒。桓溫給他的任務是,留在朝廷裡1方麵掌控皇帝,掌握朝廷裡的動向。另1方麵則是儘可能的同王謝理順關係,通過種種手段取得王謝的支持。儘量以懷柔之策來分化和軟化王謝諸族。
所以,郗超裝作聽不懂謝安的話。謝安解釋之後,郗超道:“既然如此,倒也情有可原。但王坦之身兼門下省尚書省要職,再領丹陽尹,是否太過辛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