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躬身道:“目前這種情形下,在我看來,唯有1個辦法可破局。4個字:拖延待變。拖下去,維持下去,熬下去才是最好的應對之策。所謂韜光養晦,以待時變。這聽上去似乎很消極,不是個好主意,但下官認為,這是最為明智的做法。實力懸殊的情形下,隻能這麼做。若激烈對抗,則可能讓對手不顧1切,無所顧忌。畢竟,桓大司馬可是說過‘不能流芳千古,便要遺臭萬年’這種話的。可見他有可能走極端。”
謝安和王坦之對視1眼,眼神中都有驚訝之意。王謝眾人私下裡的分析也是認為,要全力維持目前的局麵不至於崩塌,要拖延待機,等待破局的時刻。沒想到李徽居然1語道破,怎不讓兩人驚訝。
“但在目前情形之下,想要拖延住局麵,確實很難。中軍已經不完全為朝廷所控製。郗超的中領軍很快便會恢複實力,到時候中軍分化,京城將失控。桓溫若再引兵前來,京城旦夕可破。故而,必須要保證京畿拱衛力量的實力均衡。則拿下丹陽郡,以外製內便成了唯1的選擇。下官猜測,這便是諸公控製丹陽郡的目的。”李徽沉聲說道。
謝安微笑撫須點頭,王坦之嗬嗬笑道:“很好,很好。說下去。”
李徽拱了拱手,繼續道:“京城周圍,江左各大鎮都已經為桓溫所控製,唯有京畿十1縣外加京城還在朝廷手裡。所以,隻能在這螺螄殼裡做道場。倘若丹陽郡擁有郡兵數萬,則完全可以抵消桓溫侵入京城的兵馬威脅。郗超即便恢複了中領軍各營兵力,也不過兩萬餘。局勢緊急之時
,以丹陽郡兵入城,會同中領軍3萬兵馬,便可呈碾壓之勢,迅速解決京城內部的敵人,解決後顧之憂。桓溫想要裡應外合,利用中領軍的企圖便不會得逞。丹陽郡兵馬入城隻旦夕之間,桓溫望塵莫及,待他率軍趕到時,則京城已成鐵桶之勢,除非他強攻,否則休想輕易得手。”
王坦之大笑道:“謝公,他果然是明白我們要做什麼的,看來人是選對了。沒想到啊,郗超都沒看出來,李徽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倘若郗超看出來我們的意圖,必是要竭力反對的。”
謝安微笑點頭,卻又看著李徽沉聲道:“明白了又怎樣?如何實施才是難題。李徽,老夫問你,你知道這當中的困難麼?丹陽郡固然可以招募郡兵,但員額所限,最多萬餘兵馬,你覺得能管用?況且大規模招募兵馬,會不會打草驚蛇?被他們識破企圖?此舉會不會招致桓溫立刻發難?這些你想過麼?”
王坦之歎息道:“謝公,莫要說了。我正為此事發愁。你這1說,我又要幾天睡不著覺了。”
李徽皺眉沉聲道:“這確實很棘手。丹陽郡可領郡兵近萬,招募這些人手倒是有理有據,但是此刻大規模招募郡兵,必為桓溫所忌。所以,最多隻能小規模的招募數千人,避免打草驚蛇。”
王坦之攤手道:“然則數千人能有什麼用?隻能說聊勝於無,於事無補啊。”
李徽道:“是啊。起碼得有個兩萬郡兵才可。訓練和裝備是不能指望的,隻能靠人數。”
“兩萬?能有1萬郡兵,便已經謝天謝地了。”王坦之歎息道。
李徽沉吟片刻,緩緩道:“或許可以用些手段掩人耳目。”
謝安道:“如何掩人耳目?”
李徽道:“為避免打草驚蛇,招募郡兵便不能在明麵上進行。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2位大人,我在居巢縣的時候曾經建立了1支義民團,便是以百姓的名義組織起來的隊5。當時是為了維護居巢縣治安,同湖匪和搶糧的叛軍對抗。選百姓青壯,加入民團之中,聯防聯控,召之則聚,揮之則散。身份便是百姓而已。此所謂藏兵於民之舉。”
王坦之驚訝道:“這倒是個特彆的想法。”
謝安沉吟道:“想法確實很好,不過這樣的民團如何能戰?訓練裝備如何解決?如此鬆散,有什麼用?”
李徽沉聲道:“名為民團,實則由官府所控。7日1訓,教給1般的陣型命令射箭砍殺之技便可,無需多麼精銳。下官說句不當之言,就算是中軍兵馬又當如何?還不是懶散之極,1年也訓練不了幾次,無非是掛個名頭罷了。庾希在京口的兩萬大軍,1日即潰,便是毫無戰鬥力的明證。況建民團的目的是協助中護軍,危急之時協助守城,也無需太多的軍事技能。”
謝安微微點頭。中軍的紀律性極差,戰鬥力堪憂這是事實。1年不過春秋兩訓,各營日常訓練也都是走過場而已。這其實是1直以來的通病。當初蘇峻之亂,叛軍攻到京城,中軍毫無戰鬥力,沒有像樣的抵抗便被叛軍攻入京城之中。這之後整肅了1番,但好景不長又故態複萌。
這當然和中軍久疏戰事有關,同時也有各方麵的原因。庾氏領軍這些年,中軍更為腐爛不堪。將領都是走庾氏門路提拔任用的,克扣糧餉,貪墨裝備款項,吃空餉都是常態。也沒有人敢說些什麼。
上下1起撈錢,對訓練戰鬥軍紀都毫不用心。可以說,眼下的朝廷中軍比以前的更爛更差。這種情況下,還如何嫌棄民團的戰鬥力?
“組織百姓青壯,要他們7天1訓,這恐怕並非易事啊。既非正式募兵,又無糧餉發放,誰肯參加?豈非是1盤散沙?”謝安道。
【作者題外話】:殘夜4更句,故人千裡情。與君同悵望,天上自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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