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開始安排車輛,謝道韞隨行的另1名婢女小竹跟隨庾冰柔身邊侍奉。來之前謝道韞將庾冰柔打扮成了婢女的身份,也沒敢帶衣物包裹等日常之物,怕引起彆人懷疑,所以阿珠將家中的衣物被褥等日常用具打包了幾個箱籠,都讓庾冰柔帶著。
李徽拿了2十萬錢給周澈,讓他儘量滿足庾家小姐的要求和日常所用之物的購置。
未時時分,庾冰柔帶著小竹坐上騾車,周澈親自趕車離開。謝道韞送到門口,看著車走遠,回過身來,眼圈泛紅,似有淚光。
李徽輕聲安慰道:“不用擔心,周兄1定會照顧好她的。”
謝道韞搖頭道:“我不是擔心,我是……心中唏噓。冰柔是個很好的人,良善平和,不與人相爭。但這厄運偏偏落到她頭上。幾個月前,還無憂無慮。現在卻是這般情形,令人心痛。”
李徽聞言也隻能默然歎息。這便是政治鬥爭的殘酷
之處,庾氏被連根拔起,庾氏族人不管有沒有過錯,都要遭受牽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庾冰柔還有謝道韞相救,起碼現在還不算太淒慘。庾氏其他族人女眷,被驅逐充軍的,怕是現在的處境更加的悲慘。
“或許我應該聽4叔的話。我謝家不能倒,王謝聯盟不能破,否則,我們的命運也大抵如此。”謝道韞輕輕歎息道。
李徽1愣,忙道:“阿姐不可有這種想法,這是兩碼事。謝公這段時間是否給了你很大的壓力了?你萬不能答應婚事。”
謝道韞看了李徽1眼,笑了笑道:“罷了,不說這些了。還是說說你的事吧。”
李徽道:“我的事?”
謝道韞道:“是啊。我打算明日動身去吳興,去張家為你提親呢。2月了,你不急,我都替你著急。彤雲正眼巴巴的等著你去提親呢。我也正好去彤雲那裡小住幾日,散散心。”
李徽這才明白,謝道韞之前說要離京的事,便是要去吳興給自己上門提親的事。不禁心中歡喜,長鞠到地,喜道:“那可太好了,我也等著這1天呢。有勞阿姐,拜托阿姐了。”
謝道韞看著李徽歡喜的模樣,不知為何,心中竟生惆悵複雜之感,難以言喻。
……
次日上午,謝玄和李徽在南門外為謝道韞送行。此番謝道韞主動去吳興,1個方麵固然是為了李徽和張彤雲的婚事,她想玉成這麼婚事。但另1方麵,也確實是因為過去的半個月以來,謝道韞承受了太多的壓力。
謝安數次和謝道韞長歎,談朝廷,談家族,談人生,談現在的狀況。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是想要謝道韞委屈自己,答應了和王凝之的婚事。
謝道韞是心誌堅定的女子,但是她對謝安有著更深的崇敬,對謝氏家族的命運也有著責任感。然而,1想到要嫁給王凝之這樣的人,謝道韞便恨不得痛苦的死去。
這段時間,她的內心極度掙紮,整個人的狀態也很不好。正好不久前張彤雲寫來了信,邀她去吳興1遊,散散心。謝道韞便決定去吳興待1段時間,1方麵向張玄提親,1方麵自己也脫離環境,冷靜冷靜。
謝安其實也心疼侄女兒,並沒有阻攔此事。他覺得,道蘊是識大體的女子,逼她還不如讓她自己想明白。她會做出對家族和局麵有利的抉擇的。
南籬門外山道上,謝玄和李徽擺了酒為謝道韞踐行。謝道韞1襲紅色裘氅,頭上戴著米黃風帽,1反平日素雅裝扮,豔麗的像是1朵牡丹花。
“阿姐,1路順風。去了吳興,多玩幾天。吳興雖小,名勝之處卻也不少。玩夠了再回京便是。”謝玄端著酒杯向謝道韞道。
謝道韞笑道:“小玄是嫌我在家天天數落你是麼?巴不得阿姐不回來?”
謝玄搖頭道:“阿姐莫說笑,我知道阿姐這段時間心情不好,所以才這麼說的。”
謝道韞笑道:“玩笑而已。你當然不會那麼想。小玄,你不要因為我的事跟4叔吵。4叔已經夠辛勞了,你要體諒他明白麼?有些事,你還不明白。等你到了4叔的年紀和地位,便知道事情有多難了。”
謝玄歎息1聲,點頭應了。到這種時候,謝道韞也並沒有絲毫怪責4叔,這便是她令自己敬佩之處。
謝道韞轉向李徽笑道:“你有什麼話要我傳給彤雲的?”
李徽笑道:“沒什麼可說的。”
謝道韞笑道:“是呢,你們信件往來,有什麼話也不必經過我的口啊。哎,我謝道韞做夢也沒想到,有1天會為彆人做媒。我自己都還1身麻煩呢。”
李徽沉聲道:“阿姐不要多想。正所謂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1村。這世上的事情沒有解決不了的。我相信,等阿姐吳興歸來,事情或許便已經解決了也未可知。”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1村。說的好。也許吧。”謝道韞笑道。
喝了最後1杯酒,謝道韞上車啟程。為保證安全,謝家派出了2十名護衛和仆從的隊5,十名騎兵部曲護衛,外加十名隨行仆役婢女。除了3輛坐人的馬車之外,另外還有5輛裝東西的大車。車上都是謝道韞的隨身日常之物,衣服鞋子被褥茶壺茶盅等等。
這1次說是去說媒,其實還是謝道韞去探聽張玄的口氣,打聽意向,所以李徽並沒有置辦聘禮。真正要下聘的時候,李徽是要親自去吳興下聘的。
看著謝道韞1行車馬消失在山坡之後,李徽和謝玄這才撥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