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沉聲道:“東翁莫要這麼說,隻能說,1切都是命數。當初若非東翁給我機會,哪怕……哪怕是另有動機,但對我而言,確實是1次機會。總之,命數使然。”
顧謙緩緩點頭道:“是啊,都是命數,那也不提了。如今顧家之事老夫也不管了,顧琰想怎麼做便怎麼做。老家主亡故了,他想怎樣便怎樣吧。我顧氏衰落之勢,在所難免,就如即將斷氣之人,怎樣拉也拉不回來了。與其如此,老夫還不如落得清淨。如今我去了顧惔那裡住著,會稽安穩之地,山水秀麗,倒也安穩的很,其他的都不管了。”
李徽道:“顧家表叔還在會稽為官麼?沒有升職?”
顧謙搖頭道:“還是會稽長史,並沒有升職。這樣也好,顧惔才學有限,任職高了,反而力有不逮,不能勝任。就在會稽任職挺好的。少家主倒是任吳郡太守了。嗬嗬,令他誌得意滿,洋洋自鳴。不提了,老夫當初最後悔的事,便是沒能據理力爭,不去沾惹朝廷這趟渾水。現如今悔之晚矣。我顧家遲早是要完的。”
李徽皺眉道:“東翁何出此言?”
顧謙伸手抓著李徽的胳膊,沉聲道:“李徽,你當初的選擇是對的,我顧氏走錯了路,將來必是要受牽連清算的。桓氏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廢立皇帝,人神共憤。老夫悔不該當初聽老家主之言,令我顧家如今陷於不仁不義之境地。顧琰以為得計,豈知其中凶險。反倒是你,當初決意脫離我顧氏,做出了正確的抉擇。”
李徽默然不語。顧謙1向賢明,並非愚蠢之人。他終於明白過來了,也意識到局麵的凶險了。雖然桓溫現在依舊得勢,但顧謙似乎已經預料到了情形不妙,所以才說出此言。
“對了李徽,老夫倒真有1件事請求你。你放心,老夫絕非強迫你,而是請求你。倘若他日我顧氏遭難的話,我希望你能看在老夫的薄麵上施以援手。老夫不是要你救老夫和顧家子弟,而是希望你救1救青寧。青寧可憐的很,我怕她將來受牽累受罪。其他人都咎由自取,但青寧卻是無辜的。”顧謙抓著李徽的手抖動著道。
李徽沒想到他說出這樣的話來。忙道:“東翁不必胡思亂想,哪有這樣的事發生?不會有什麼大事的。”
顧謙搖頭道:“庾氏這般大族都被滅族,何況我顧氏?現在有多跋扈凶狠,將來的報應便有多麼猛烈。老夫心裡清楚的很。老夫年老行將就木之人,自然是不怕的,可青寧無辜。而且,她……哎,她現在終日學道,不問世事。我不希望因為我們,牽連於她。所以求你將來若有可能,可否庇護於她。老夫知道你和謝家關係好,或許能做到。青寧和彤雲可是表姐妹,她們的關係很好。”
李徽此刻才知道顧青寧現在是在終日學道,不諳世事的情形。心情頗為複雜。麵對顧謙的懇求,李徽終究還是不能開口拒絕。
李徽輕輕點頭說道:“東翁,不會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的。倘若真有那麼1天,青寧小姐我1定想辦法庇護她安全便是。東翁放心便是。”
顧謙聞言大喜,拱手作揖道:“有你這句話,老夫便放心了。多謝了,老夫告辭了。”
顧謙轉身上車,吩咐仆役開車。仆役催動青騾,大車迅速遠去,很快不見。
李徽呆呆站在門口看著車子遠去的方向,心緒難平。
“公子,怎地還站在這裡呢?大娘子都著急了。讓我來叫你呢。”1個聲音從門口台階上輕輕傳來。
李徽轉頭看去,隻見阿珠正站在台階上,靜靜的看著自己。
……
李徽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洞房。房門在身後關上,外邊的腳步聲逐漸遠去,1切都安靜了下來。
洞房裡,紅燭靜靜的燒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香氣。身著大紅喜袍的張彤雲靜靜的頂著紅蓋頭坐在床邊,身體似乎微微的有些顫抖。
李徽緩步走過去,坐在張彤雲旁邊,伸手握住張彤雲的小手。透過朦朧的蓋頭,看著張彤雲朦朧的臉。
張彤雲低著頭心道:“快揭了蓋頭啊,傻子。看什麼看?”
似乎感受到了張彤雲的心聲,拿起1旁裹著紅布的喜秤,輕輕挑起張彤雲頭上的喜帕。燭火下,張彤雲絕美的麵容逐漸展現。眉如青黛,鼻似瓊瑤,目如秋水,唇似櫻桃。那是1張完美的如仙女1般的臉,此刻將任何的溢美之詞用來讚頌張彤雲的美貌也1點不為過。
蓋頭揭開之後,張彤雲的雲鬢上金光閃閃,5彩生輝。額前1排乳白色的上等珍珠覆簾,珍珠在細小繁複的金鏈下綴著,恰好齊眉。珍珠的光澤和張彤雲肌膚的光澤1樣,柔潤乳白,毫無瑕疵。
高高的發髻上,金步搖閃閃發亮。黃金和寶石打造成的鳳形步搖精致無比。腦後扇形金色彩勝剪裁成的是1朵雲朵的模樣。發髻上還點綴著1些寶石飾物,鑲嵌在如雲的秀發上,像是黑暗中閃耀的星辰。
1對碧玉耳璫點綴在張彤雲可愛雪白的耳垂上,性感而嬌美。
李徽呆呆的盯著張彤雲,半晌錯不開眼睛,愣在那裡。
張彤雲抬頭偷瞄李徽1眼,見他麵目呆滯的模樣,心中好笑又疑惑。
“郎君在發什麼呆啊?”張彤雲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