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緩緩道:“文度的意思是,莫如先發製人。請太後懿旨,奪桓秘中領軍之職,令其無法用兵。若他不遵,便集兵馬剿之。趁著桓溫大軍未至,先安其內,再攘其外。起碼可以保證京城內部安全。你覺得如何?”
李徽1聽,皺起了眉頭。
謝安道:“怎麼?有話直說。”
李徽沉聲道:“王大人的想法固然是可行的。但是這麼1來,便授桓溫以柄。桓秘並無罪責,朝廷奪其職,豈非正好給了桓溫1個機會。而且這麼做便再無妥協的餘地了,之後恐怕便隻能刀兵相見,不可收拾了。”
謝安道:“莫非你以為還有妥協的餘地麼?”
李徽沉聲道:“事情的發展尚未明朗,去年桓溫引軍前來,人皆言桓溫將攻入京城奪位,但最終不也以妥協收場麼?所以,在事情沒有明朗之前,若激化矛盾,令事無妥協餘地,我以為是不明智的。桓溫奪位的決心到底有多麼迫切,是否已經不惜刀兵相見?這些都還不明朗。但若逼得他不得不如此,豈非違背4叔和諸公所願?大晉紛亂,秦人得利,這可不是4叔願意看到的局麵。”
謝安微微點頭,那當然不是謝安希望看到的局
麵。包括之前廢立時的妥協忍讓,不正是為了大局所想麼?其實包括桓溫在內,都是有所克製的。但若真的撕破臉皮,激的桓溫不顧1切,又給了桓溫動手的機會,那豈非是冒進的不智之舉?
“但桓秘蓄勢待發,桓溫大軍1旦抵達,內外齊動,如之奈何?”謝安皺眉道。
李徽道:“可封鎖左近街區,做好準備。太後懿旨也可以擬好。1旦桓秘有異動,便下旨免職,也師出有名。那1萬中領軍也是新募之兵居多,戰鬥力其實也很1般。我即刻令民團進京,會同郡兵接替左軍城牆防務,騰出左軍兵馬封鎖東城,做好準備。但我依舊認為,未必事情會糟糕到那1步。若有1線機會,都不能放棄維護大局的努力。總之,根據局勢的發展,以靜製動為宜。”
謝安皺眉道:“你似乎對桓溫抱有很大的期望,你似乎依舊覺得他不會不顧1切行事。你的理由是什麼?”
李徽當然不能告訴謝安,這是已知的曆史進程。真實曆史之中,桓溫並未篡位成功,這便是李徽判斷的依據之1。
當然,這並不能作為完全的判斷依據,事實上李徽已經並不完全相信真實曆史的進程,畢竟和自己所知的出入太多。但這畢竟是依據之1。
再者,以目前的局麵來看,桓溫在篡位這件事上還算克製和冷靜。雖然他做出了驚世駭俗的廢立之事,但是他並沒有憑借武力強行篡位。王謝的強大實力和影響力的牽製是1方麵,另1方麵也說明此人其實並沒有瘋狂到不顧1切的地步,他知道後果。
李徽認為,這1次的情形也沒有什麼特彆的不同之處。桓溫要是鐵了心不顧1切的話,那麼早已是大軍壓境,武力奪位了。根本上,桓溫還是不願意這麼做的。他希望的還是通過施壓的手段,順其自然的得到想要的東西。
在這種情形下,隻要不給他出兵的理由,並在實力上保證與之抗衡,桓溫應該不會發瘋。
“4叔,我並非有什麼特彆的理由。也並非對桓溫有什麼特彆的期待。4叔之前說過,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破壞大局。這才是底線。眼下桓溫尚未發動,他要做什麼尚且不知,所以我們不必擅動。且看局麵發展便是。這也是為了維護大局。誰都不希望看到天下大亂的局麵發生,那將是我大晉的1場浩劫。桓溫也應該明白這1點。”李徽回答道。
謝安微微點頭,沉思片刻道:“那麼便按照你說的做,你命民團進京,會同丹陽郡兵上城防守。我看也不必遮遮掩掩了,這種時候,當亮出實力,大大方方的進城。讓桓秘將消息送出去,讓桓溫知道我們早有防備。或者對桓溫有所威懾。”
李徽躬身道:“遵命。”
謝安看著李徽道:“老夫知道你很辛苦,但眼下局勢緊張,此乃大晉生死存亡之際,所有人都不能有半點懈怠。也不用老夫多跟你說這些道理,你心中自然明白。”
李徽沉聲道:“我明白,4叔也保重。”
謝安微笑點頭道:“你去吧。”
李徽躬身行禮出門,走到書房小院門口時回頭看了1眼,謝安的身影在書房之中來回踱步,身子弓著,眉頭皺著,全無平素瀟灑挺拔之姿。
李徽知道,謝安心中現在定然焦灼無比。因為他清楚,這1次桓溫若來,必有極大凶險。無論做出怎樣的對策,桓溫的實力足以碾壓1切。若他決意行動,京城必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