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超轉頭看去,燭火下,桓溫整個人佝僂著身體,隱沒在燭火暗影之下。黑乎乎的身體蜷縮如嬰兒1般。
……
深夜,桓熙住處依舊燭影搖動。
燭火之下,桓秘桓熙桓濟叔侄3人對坐而飲。3個人顯然已經喝了不少酒,地上已經有了1個空酒壇,桌上是新拍開泥封的另1壇。
桓秘陰沉著臉乾了1杯酒,擦了擦嘴巴上的酒水站起身來道:“伯道,仲道,你們喝吧,我不想喝了。明日1早,我便回京口去了,得回去小睡片刻。”
桓濟訝異道:“4叔,你回京口麼?那這裡怎麼辦?我是說……阿爺病重,怕是就在這幾日了。5叔很快就要到了。你怎地這時候要走?
桓秘冷笑道:“我留下來作甚?我在阿兄眼裡1文不值,他那麼喜歡老5,我留下來作甚?老5到了正好,所有的事他來處置便是。阿兄若去世,我在京口為他立牌位燒紙錢便是。我可不想留下來看老5那副嘴臉。”
桓濟訝然無語,怔怔發愣。
桓秘道:“其實
,阿兄不看好我到也罷了,但你們不同。你們是他的親生兒子啊。特彆是伯道,那是嫡長世子啊。領軍掌事之權不給伯道給誰?父死子替,天經地義。什麼能力脾性啊這些,其實都算不得什麼。我桓家這麼多人輔佐著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便是1頭豬……那個……我可不是說伯道你是豬,你莫誤會。我的意思是,根本不必擔心。阿兄這麼做太傷人了,太令人寒心了,也太不合規矩了。”
桓熙臉色通紅,不知是酒意還是心中激動所致。
“4叔,阿爺可能是對我太失望了。年前在新亭,我和2弟私自出兵那件事,阿爺很惱火,可能讓他老人家1直都不能釋懷吧。”桓熙輕聲道。
“那件事你們做的沒錯,我覺得你們完全沒錯。你們唯1的錯,便是讓謝安他們逃了。瞧瞧現在,朝廷拖延著9錫之禮的事情,這表明當初謝安說的都是謊話。你阿爺難道心裡不明白?他明白的很。他隻是偏心老5罷了,從小便是。說什麼小時候拿老5去彆人家抵押換了羊羔子救母親。說誰都不肯,隻有老5肯。所以覺得虧欠老5,1直便縱容老5。哎,這算什麼?隻為了小時候的1件事,便如此偏袒他?”桓秘越說越氣,吐沫橫飛。
“4叔,阿爺的意思是,5叔和朝廷關係很好,他掌管事務,可以保住我桓家……”桓濟低聲道。
“我桓氏怕什麼?朝廷能耐我們何?我桓氏坐擁十幾萬大軍,掌控十餘州兵馬錢糧。本來,阿兄若是狠狠心,我桓家早已經是天下之主了。偏偏阿兄顧忌良多,擔心王謝和其他大族聯合起來反對我們,又擔心什麼生靈塗炭,胡人南下。阿兄就是顧忌太多,所以才是今日的局麵。成大事者,豈能畏首畏尾?奪天下,本就是要血流成河,殺戮攻伐。誰反對便殺了誰,管那麼多作甚?成功了便是我桓氏坐天下。可現在,就連1個9錫之禮都得不到,豈不悲哀?還說什麼要自保。當真可笑。教我說,若阿兄去世,我桓氏大可以朝廷欺騙我桓氏的名義出兵,打到京城去,將王謝那幫人全殺了。”桓秘大聲道。
桓熙苦笑道:“4叔豪情壯誌,然則如今卻也隻能說說而已了。5叔不會聽你的。”
桓秘沉聲道:“伯道,你是阿兄嫡長,該感到遺憾的是你,而不是彆人。我桓氏得了江山,也是你做皇帝。可是你阿爺將軍權給了老5,那還說什麼?”
桓熙沉默低頭不語。
桓秘道:“不過倒是有個法子,就看你是否有膽量。”
桓熙道:“什麼法子?”
桓秘冷聲道:“老5不是要來姑塾麼?正好自投羅網。等他1來,我們便控製住他。你阿爺1死,我們便宣布遺命,你便可掌控軍權和我桓家主位。這本就是順理成章之時,誰也不會反對。這樣局勢便扭轉了過來。之後我們齊心協力輔佐於你乾大事。”
桓熙驚愕瞠目。
桓濟在旁駭然道:“4叔,那5叔怎麼辦?阿爺可是已經寫了信給他的,他手裡有阿爺的信件為證啊。若是他公布了,豈非是我們不遵阿爺之命?5叔不會同意的。”
桓秘冷聲道:“要他同意什麼?以你阿爺之命,革職流放。我可以親自去江州,接管江州事務。到那時,他也毫無辦法。若是他胡亂說話,那也隻能……隻能大義滅親了。不是我們狠心,這是為了我桓氏大業,隻能如此。”
桓熙臉色發白,喃喃道:“這……這……”
桓秘冷笑道:“你果然是個廢物,瞧把你給嚇的。罷了,當我沒說。你願意看著屬於自己的東西被人拿走,那是你的事。我不過是為你鳴不平罷了。倒像是我枉做惡人1般。我回京口了,你們在這裡等著你5叔來接管軍權,然後將你們掃地出門吧。你阿爺1死,將來桓氏的1切都是老51脈所有了。我怕你這南郡公的爵位都不保了。以後有你的苦日子過了。”
桓秘說罷,起身拂袖而走。桓熙顫聲叫道:“4叔……”
桓秘皺眉道:“什麼?”
桓熙看著桓濟,桓濟微微點頭。桓熙咬牙道:“4叔請留步,此事,我們再商議商議。看看如何做,更加的周密1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