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航橋頭,李徽靜靜的聽完謝玄的敘述,才知道朝廷之中因為和議之事發生了這麼大的分歧。
這也能解釋,為何今日迎接自己的場麵如此冷清。按理說,即便王彪之王坦之等人不來,朝廷1些官員也會前來迎接。王彪之王坦之等人也會派員前來迎候,而不會隻有謝安謝玄叔侄2人。
朝廷對於和議內容的不滿,李徽其實是有著心理上的準備的。按照大晉這幫官員的期望,這次和議必須要不卑不亢,儘顯大晉天威,最終毫不吃虧的達成協議。但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些人耍嘴皮子是個個義正詞嚴滔滔不絕的。在他們的認知裡,這1次似乎不但要深入虎穴,而且要在老虎身上挖塊肉下來才算成功。更何況,是做出了這麼大的讓步。自然這便成了他們表達他們的忠誠和正義的理由。
幸虧,朝廷裡有明白人。謝安知道此行的目的,知道這份和議的價值。也知道,這已經是很好的結果。所以他力挺和議,力挽狂瀾。
看似謝安是在維護自己,但李徽明白,其實謝安維護的是大局,維護的是之前定下的大戰略。爭取時間,做好準備,迎接秦國最終會發動的那1戰。那才是最終的目的。
本質上,和議成與不成,決定了是否有備戰的時間。最終也決定了兩國交戰的成敗,決定了大晉的命運。而大晉的命運,也決定了謝氏命運,決定了大晉其他士族百姓的命運。所以,這其實是個連鎖反應。而反對和議,撕毀和議,便是從根本上斷絕了戰略的實施,便會引發1係列的後續反應。
正因為謝安看清楚了這1點,他才會站出來力挺。
這便是謝安的高明之處。李徽作為1名穿越者,擁有曆史的先知的優勢,所以,才能知道這個方向是正確的。但是謝安是穿透了曆史的迷霧,在戰略上做出了符合曆史進程的決定,並且堅定的維護它。那才是真正的高明,真正的智慧。
謝安或許不是最有名的詩人,最有名的畫家,最有名的書法家,最有名的音律和圍棋大家。但他絕對當得起1名偉大的戰略家和政治家。這1點也不為過。
李徽並不驚訝謝安會站出來維護和議。倒是王彪之王坦之對和議條款的反對態度,讓李徽有些意外。這2人是知道意圖的,為何此時卻要反對?
李徽猜想,要麼是因為這2位真的以為這和議的條款不可接受,觸碰了他們的底線。要麼便是,他們想利用這次機會打擊謝安。畢竟,桓溫1死,內部巨大的威脅解除,王謝大族的聯盟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當是全力打壓對方,獲得朝堂的主導權的時候了。又或者,隻是為了撇清關係,免受指謫而已。
當然,這隻是李徽的猜想。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怕是王彪之和王坦之自己才清楚。
“賢弟,你不必擔心,我隻是告知你此事。4叔發了怒,他們誰也不敢多言。太後召見了4叔,安撫4叔,讓陛下向4叔道了歉。太後下了懿旨,確認和議條款。此事已經暫且平息了下來。4叔擔心你多想,知道你舟車勞頓,想讓你安心歇息,所以讓我不要告訴你這件事。但我覺得還是得告訴你知曉,免得你心中失望不快。你放心,有我謝家在,便沒有人能對你如何。”謝玄沉聲說道。
李徽拱手道:“多謝謝兄告知,請告知4叔,不必擔心我怎麼想,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抓緊進行下1步的計劃,時間不等人。至於其他的紛擾,完全不必理會。對於那些愚蠢之人,多解釋1句都是自降身份。4叔明見洞燭,此時此刻,需當仁不讓,不能顧忌太多。”
謝玄笑道:“還得是賢弟,不為所動,不受其擾。我本以為你會很生氣的,我這兩天都氣的要命。看來還是我涵養不夠,不如賢弟心胸開闊啊。”
李徽嗬嗬而笑,連道客氣。心中卻想:我隻是不想為了這些自私愚蠢之人生氣罷了。大晉朝之所以有今日,不就是因為這些人太多了麼?大晉朝能支撐到今日尚存,也算是幸運了。朝堂之上,充斥了這麼多貴物,幸虧自己並非1心效忠朝廷之人,否則怕是真的要氣的吐血。
“行了,不耽擱你了。彤雲小姐她們等了許久了,怕是要罵我不識時務,這種時候拖著你說半天的話。賢弟回家好好歇息,待歇息好了,我們再暢飲歡聚。告辭。”謝玄拱手笑道。
李徽忙還禮道:“兄長自便。回頭去拜訪兄長。”
謝玄點頭,撥馬離開。忽然又轉頭來道:“阿姐病了,所以沒去城外接你。她讓我帶話給你,道聲抱歉。”
李徽1愣,問道:“什麼病?嚴重麼?”
謝玄擺手道:“並無大礙。我去了。”
謝玄帶著隨行護衛策馬飛馳遠去。李徽這才往朱雀航橋頭而去。張彤雲和阿珠的大車正在橋頭等待。
李徽笑著對車內的張彤雲道:“對不住,謝兄找我說了幾句話,等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