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靜靜的看著李徽,輕聲道:“你該知道是為了什麼。天下的事從來沒有秘密,我們自以為的秘密,在彆人看來卻1目了然。”
李徽驚愕瞠目,低聲道:“莫非你我之間的事,為人所察覺?4叔也知道了?”
謝道韞苦笑1聲,微微點頭。輕聲道:“4叔早有察覺,之前便有人跟他說過,我和你過從甚密。但4叔並不相信此事。但這1次錢莊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信了。他詢問了1些人,得知了你我之間的1些事情。我去徐州見你的隨行護衛也被詢問了。4叔何等聰明之人,這些完全瞞不過他。”
李徽沉聲道:“然則他逼你離開京城?這是對你的懲罰?”
謝道韞搖頭道:“是我自己決定去會稽的,4叔並沒有逼我離開。他隻是跟我談了話,點明了此事而已。他也沒有發怒,隻是告訴我,要我迷途知返,懸崖勒馬。”
“迷途知返?懸崖勒馬?”李徽皺眉道。
“是。他說,男女相悅本是人之常情,但是有些情緣卻是孽緣。他說,良緣會美滿幸福,孽緣會帶來災難。不光是對我而言,對……彆人,對家族都是1場災難。有時候必須克製住自己,分清楚孽緣還是良緣,否則會害人害己,身敗名裂。”謝道韞輕輕說道。
李徽皺著眉頭沉吟。他聽懂了謝道韞的話。謝安此言是對謝道韞的告誡。謝安當然不希望謝道韞和自己之間有什麼瓜葛。且不說家族地位、年齡、等方麵的懸殊。光是自己已經成婚這1點,便足以讓這件事成為不可能。
謝氏女郎怎會嫁人為妾?謝安絕對不會允許。那是對陳郡謝氏的羞辱。此事1旦傳出去,謝氏被人取笑嘲諷,聲譽受損是1定的。謝氏的利益當然不僅是權力地位和財富,也包括在大晉士族中的聲譽和名望。謝安怎會允許謝氏聲望受損。
“4叔說,如果我不能想清楚這件事,不光是謝氏上下受損害,對你也是不利的。道蘊仔細的考慮了多日,覺得我不能如此自私,不能因為這件事毀了1切。我要去會稽,便是遠離這1切,也遠離……你,逐漸的忘掉這些事。我會忘了你的,你也把我忘了吧。我們之間,確實是1場孽緣。”謝道韞輕聲道。
李徽完全明白了。謝道韞不光是因為陳郡謝氏的聲譽,也是為了自己。謝安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若不能阻止,他必會對自己絕不留情。行事的邏輯其實再清楚不過了,就像當初顧謙所做的那樣,維護家族聲望,不容家族被抹黑這件事上,他們都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謝道韞顯然是意識到了這1點,她知道若不妥協,怕是要毀了自己。所以她不得不這麼做,遠離自己,斬斷這1切,讓1切重回正軌。
可怕的是,午後見謝安的時候,他1個字都沒有提,甚至沒有半點暗示。自己告辭的時候對謝安說,要去東園拜見謝道韞的時候,謝安的回答是,許久未見,理當去見見。神情言語之中沒有半點異常。城府之深,可見1斑。
謝安顯然是不想將這件事挑明,他要低調的處理此事,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他也不想讓自己感到難堪,他知道隻需讓謝道韞離開,1切便迎刃而解。他還要用自己的才能為大局行事,不想節外生枝。
這1切的行為,其實都是有跡可循,完全符合邏輯的。
李徽靜靜的站在那裡,1時心中感受複雜,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彆無選擇。這或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你心裡也明白的。你……會怪我麼?”謝道韞輕聲問道。
李徽籲了口氣,緩緩搖頭道:“我怎會怪你,你的選擇我完全能夠理解,也感謝你為我著想。”
謝道韞點頭道:“你成熟了許多,我本以為你會惱怒的。我們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有成年人的選擇。我們隻能選最好的那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