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千封信射入城中,在襄陽城中掀起軒然大波。有的人怒罵著將這些招降信撕碎丟棄,有的人則膽戰心驚的看著這些信流汗。城中本就彌漫著悲痛和恐懼,招降信更增
動蕩和波動,令人心難安。秦人要屠城,男女老少都要死,自己死到也罷了,想到家中妻妾兒女都要被殺,那是不能接受的。
這種情形下,要麼下定死戰保衛襄陽的決心,要麼便是心驚膽戰,心中生出其他的想法來。
朱序得知了此事,甚為惱火。昨晚都護李伯護將大量陣亡屍首弄進城來,導致城中今日哭聲震天,百姓悲痛欲絕的情形,便已經讓朱序很是惱怒了。現在又有招降信射進城中,更是人心惶惶。
朱序命人將李伯護叫到軍衙之中,大聲斥責。
“李都護,你也是從軍多年的老人,難道不知敵人意圖?昨夜秦人送屍首進城,便是計謀。加上今日勸降信,弄的人心惶惶。這是敵人的攻心之計,你怎可不防?反倒配合?當真糊塗之極。”
李伯護心中有些惱火,申辯道:“大人,我將陣亡將士和百姓的屍首迎接入城,難道有錯?陣亡將士們難道不該被收殮安葬?他們的家眷安葬他們,起碼能見1麵,此乃人道。難道任由他們曝屍城外?”
朱序怒道:“那也要看是什麼時候。眼下大軍圍城,我襄陽上下軍民全力守城。氣可鼓不可泄。你這不是讓軍民泄氣之舉麼?況且,我等從軍之人,馬革裹屍,曝屍於野有什麼了不得?那是我們的宿命。我朱序若是戰死了,絕不希望你們為我設靈安葬。戰死疆場,乃是我朱序的榮耀。”
李伯護咂嘴道:“那是你這麼想,彆人未必這麼想。我不過是為將士們收屍而已,錯在何處?我可不認。休想將屎盆子扣在我頭上。”
朱序大怒道:“那這這些招降信呢?都是從你西城方向射進來的,隻落在城內近處。你完全可以當場收繳起來銷毀,為何任由流落滿城,弄的風風雨雨?這便是你的失職。這攻心之戰的手段你難道不知?若不是知道你素來所為,不至於為敵所用,我幾乎都要懷疑你是故意幫著秦軍了。”
李伯護怒道:“你……你血口噴人,我隻是1時疏忽,怎可誣我?”
朱序喝道:“休要呱噪,我可沒空和你在這裡扯皮。我今晚子時要出城襲營。我已然探知他們的糧草所在之處,今晚我要去燒毀他們的糧草。沒空跟你爭吵這些事。我命你即刻派人收繳城中那些勸降信,安撫民心,穩定局麵。這些事都是你的過錯,若做不到的話,休怪我處罰於你。”
朱序拂袖而去,李伯護也麵色難看的離開了軍衙。
城中的混亂和波動並沒有停息下來,雖然李伯護命人收繳了城中流傳的那些勸降信,禁止士兵百姓們談論此事。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天色漸晚,期限臨近,百姓們愈發的心中慌亂。
天黑之後,李伯護疲憊之極的回到家中。家中妻妾親眷也都聽到了傳言,紛紛跑來詢問。幾房小妾在李伯護麵前哭哭啼啼。
“這可怎麼辦?秦人要破城之後屠城了,我們都要死了。這城能不能守得住啊?總得想個辦法啊。咱們已加上下上百口人,難道都要死了麼?”
李伯護被她們哭的心煩意亂,1頓怒罵將她們全部趕了出去。自己去了書房枯坐,想想眼前的局麵,著實不知道何去何從。
大兒子李忠義進了書房,低聲道:“阿爺,朱刺史帶著5千兵馬準備出城襲營了。這事兒阿爺知道麼?”
李伯護道:“當然知道。他已經告知我。這就是出城送死。隨他的便。”
李忠義咂嘴道:“可是軍中有人說,他是打算突圍逃走呢。帶了5千兵馬……超過1半兵馬了。況且這種情況下,襲營無異於找死。他怎會這麼做?”
李伯護悚然而驚。
“外邊都在傳,這襄陽被破的罪責要落到阿爺頭上了,說阿爺中了秦人的攻心之計。阿爺,咱們現在可是裡外不是人了。這姓朱的自己要跑了,我們留下來必死無疑。幾位姨娘適才說的也沒錯,咱們1家上下百餘口人都死在這裡又如何?朱序倒是1身輕鬆,他隻有老娘和妻子在城中。丟了也就丟了。他可以不管,我們卻是不能。到時候死了,反而背個黑鍋,說城池是阿爺之過。”李忠義道。
李伯護皺眉沉吟。忽然明白為何朱序午後要莫名其妙的罵自己了,原來他想跑了,但這襄陽失陷的罪責要人背負,所以自己便是那個替罪羊。
李伯護越想越氣。本就處在極大的壓力之下,又經曆了心情上的起落,關乎生死的抉擇。李伯護覺得死守襄陽,就算死在這裡也頗為不值。
他下了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