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麼。無非是擔心養不了這麼多兵罷了。你放心,朝廷會給你撥付糧草的。4叔已經命我將彭城繳獲的5萬石糧草分兩萬石運來徐州,助你募兵。朝廷也會撥付1些。你自己也有本事弄來1些,多養兩萬兵馬當無虞。”
李徽笑道:“繳獲的馬匹兵器盔甲可否給我1些?”
謝玄嗬嗬笑道:“馬匹給你兩千,兵器自然足夠。不過盔甲,卻隻能給你1千領。”
李徽笑道:“已經很好了。多謝兄長。”
謝玄道:“謝我作甚?自家兄弟。對了,差點忘了。4叔讓我帶話給你。說要1字不落的說給你聽。你聽好,我可是1字不落的複述。”
當下謝玄將謝安的話1字不差的複述了1遍,笑道:“4叔對兄弟可真關心,特地叫我帶話給你,向你道賀。我此番回京,他隻是說了句:打的很好,便罷了。我都有些嫉妒了。”
李徽微笑不語,心中卻如明鏡1般。謝安的話大有深意,謝玄不明白,李徽卻明白他的言外之意。他說記得自己初到京城的時候的樣子,是個1身清朗的英俊少年,令人印象深刻。那意思便是,自己去京城的時候什麼都不是,隻是個小人物而已。
謝安說,眼看著自己1步步從城門郎到牧守1方的大員,都是自己努力上進,全力拚搏得來的。這話的意思便是告訴李徽,莫要忘了是誰的提攜才有今日。那其實是在告誡自己不要忘本。
很顯然,謝安對自己是越來越不放心了。如今他需要東府軍擴大兵力,又不得不主動供應糧草物資,這和之前同意自己建立東府軍時的糧草物資自籌的條件是相違背的。
形勢如此,他需要東府軍這支力量。但他對自己又不能安心。所以,他讓謝玄帶了這幾句看似沒有什麼營養的話來,便是因為他知道自己能讀懂言外之意。這既是提醒,又是告誡。特彆是讓謝玄帶話,更有警告之意。
李徽心中歎息。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得到謝安的完全信任。過往的經曆也數次證明了這1點。謝安對自己的態度,正反映了大晉豪族的普遍心理。既希望彆人效力,又不肯相信除了大族之外的寒門小族子弟,不希望彆人坐大。他們希望彆人永遠隻能吃些殘羹冷炙,不許這些人參加真正的盛宴。這是1種極為可悲的心態。甚至連謝安這樣的人物也免不了會如此。
有的時候,李徽的心裡會覺得很遺憾。在後世,那些史書上的光輝人物,那些逸聞趣事之中描述的曆史人物,是那麼的光彩奪目,令人欽佩和崇拜。那些仿佛在雲端上的人物,令人激動的仰望他們,渴望成為他們那樣的人。
但是,當你真正的接近了他們,了解了他們之後,會痛苦的發現他們並非如印象中的那般。他們身上的缺點會暴露,性格上和品德上的缺點會被你發現。人性上的卑劣之處會被你看到。那是1個光環褪去,神像破碎的過程,會令人難受,讓人痛苦。
絕大多數人體會不到這1點,但是李徽是個穿越者,他深刻的體會到了這1點。所以他常常感到失落和痛心。
就像所謂的魏晉風度,在李徽看來,大部分是荒誕不羈,無聊透頂,令人作嘔的行為。在書本上,那卻是另外1種感受。
當然,李徽內心裡對謝安是感激的,謝安在李徽心中也不算是形象完全的崩塌,隻是發現他的局限性之後,對謝安的崇敬之心變得冷靜了罷了。
謝安對自己還是有提攜之恩的,不用他提醒,李徽也會記住這1點。
“兄長何時回京,請代我轉達4叔1句話。李徽感念4叔提攜之恩,必有所報。請4叔放心,4叔隻要在,我李徽都會唯他馬首是瞻。”李徽回答道。
謝玄笑道:“你怎麼不自己跟他說?”
李徽笑道:“兄長做個見證人,免得口說無憑。”
謝玄很是無語,有時候他覺得李徽和4叔很像,兩個人都喜歡拐彎抹角,喜歡兜來兜去,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罷了,我替你傳話便是。對了,還有1件事我要問你。阿姐她……在淮陰是麼?”謝玄問道。
李徽愣了愣,不知道怎麼回答。自己可沒有得到謝道韞的許可透露她的行蹤。謝道韞說,她來徐州也沒有跟謝家任何人說,並不想讓他們知道。謝玄這1問,李徽倒是不知該不該承認了。
“怎麼?難道要隱瞞不成?4叔早就知道了。她在哪裡?我要去見她。”謝玄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