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緩緩踱步,沉聲道:“說下去。”
李徽道:“其2,募得兵馬絕不可自己領軍,當將兵權交於苻融統率,不可染指。其3,為表忠誠,不可在關東逗留,當請求離開關東故地。去長安,去襄陽,去任何地方都可以,但絕不可留在關東。做到以上3點,苻堅疑慮定消。不但不會對你懷疑,更會對你的忠誠深信不疑。你的殺身之禍便可避免。”
慕容垂站定腳步,眯著眼看向李徽道:“然則,我豈非失去了1個極好的機會麼?我得到的是什麼?”
李徽道:“你失去的不是什麼機會,而是殺身之禍。你得到的是苻堅絕對的信任,這可比什麼都重要。起碼在秦國,再也無人拿你心懷異誌的理由來攻訐你。而因為這份信任,將來你想要離開長安的時候,苻堅也定不會懷疑。其中的得失和關竅,難道還需要我明言麼?”
慕容垂沉思片刻,嗬嗬笑了起來。
“李徽,你果然是才智之士。我慕容垂縱橫數十年,卻從未想到這麼多。此次來關東募兵之事,你所說的這些,我可1點也沒考慮。你年紀輕輕,卻想的這麼多,當真令人不可思議。”
李徽歎息1聲道:“這可能便是你不容於故國的原因了。論領軍作戰,或許你天下第1,無人能敵。但論揣摩人心,洞悉人性,你未必如我。我大晉朝廷裡,人心複雜,步步危機。身處其中,當走1步想3步,處處謹慎。這份心思,也是被逼出來的。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若不是看在阿珠的份上,這些話根本不必說。你的死活,跟我沒有半點乾係。言儘於此,如何抉擇,還請自便。夜深了,我便不留你們了,我命人送你們過河去。”
慕容垂微微點頭道:“老夫這便告辭。不過,老夫還是有幾句話要說。”
李徽道:“請講。”
慕容垂微笑道:“李刺史。你頗有才智,思慮周祥,實乃老夫見過的人當中少有之人。你這樣的人,將來必有1番成就。你所缺的,不過是實力罷了。說起來,你我之間的合作,從1開始,老夫隻是想讓你作為細作,探知晉國機密,便宜我行事。但現在,老夫認為這是對你的不公。”
李徽微笑不語。
慕容垂道:“老夫要重新審視你我之間的合作。或許,你我會互相成就彼此也未可知。我慕容垂若有機會複國,必會助你1臂之力。但你有心,我可出兵出力,幫你完成你想要做的1切。你覺得如何?”
李徽嗬嗬而笑道:“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已然說了,你我之間的合作已然終止。今後你我各不相乾。你複國成功也好,失敗也罷,跟我沒半點乾係。我李徽也沒有什麼野心,也不想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我這點本領,自己還是清楚的。看在阿珠的麵子上,我們可以和平相待,互不乾擾。倘若有1天你我在戰場上相遇的話,那也是天意。”
慕容垂麵露失望之色,沉聲道:“你可知我適才承諾的分量麼?如今之世,當雄霸1方,方可自保。你目前的實力,差的很遠。若得老夫之助,將來不可限量。必成就1番驚天功業。”
李徽沉聲道:“多謝了。但若成就功業,要借你鮮卑慕容氏之力,這功業不要也罷。你們5胡在中原做的那些事,我能不知?我可不想引狼入室,最後什麼都得不到,還害了我大晉百姓。慕容將軍,我傾慕你雄才偉略,百戰無敵之雄姿。但你我道不同,不可為謀。我想,還是到此為止,不必再合作了。這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事情敗露了,你我皆死無葬身之地。”
慕容垂仰天大笑,拱手道:“很好。我慕容垂還從未這麼低聲下氣的求過人,勸說他人同我合作,主動提出幫助對方建功立業。純是見你是個人物。但看來我這是熱臉貼冷腚,倒顯得我慕容垂太過殷切,沒有你,我1樣成事。就此告辭,有緣再見。”
李徽拱手道:“山高水長,各自珍重。”
慕容垂大笑著往外走,走到門口時,轉身回頭道:“李徽,你會後悔的。臨彆之時,為感謝你適才1番剖析,有維護我之誼,我將會在苻融進攻彭城徐州之前最後1次派人來知會你,作為報答。這之後,你我合作取消,再無瓜葛。他年若是你我在沙場遭遇,老夫絕不會手軟。屆時,你莫要怪我。”
李徽嗬嗬笑道:“甚好。我倒是有些期待那1天的到來。本人善於打破1些神話,慕容將軍百戰不敗的金身我倒是想破1破。”
慕容垂仰天大笑,闊步出門。李徽揚聲大叫:“來人,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