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看向謝安,謝安麵色冷漠看著窗外。謝玄知道,李徽的話必是說對了。
“我謝氏忠心耿耿,可無異誌,他們這可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謝玄道。
“謝兄,這些話要彆人信才成。這便是之前我同4叔討論的關於我大晉豪族掌權所產生的惡果。前車之鑒在前,如何能令他人不生疑惑?陳郡謝氏之族,如今之聲望實力,已然不遜當年的琅琊王氏和龍亢桓氏了。甚至,在聲望上,比之有過之而無不及。這不是謝氏自己說沒有異誌便可以消弭的。”李徽沉聲道。
謝玄皺眉道:“這和北伐之事有何關聯?是了,我們若是再北伐,則聲望實力更加高隆,他們便會更加的擔心。嗬嗬,真是荒唐啊。那要是這麼說,如此收複失地的大好機會,我們竟然要錯過不成?就因為擔心他人的猜忌?這也太可笑了。我可不管,這等機會何等難得,豈能因為照顧1些人的情緒,放棄了大好的機會。決然不能!”
李徽尚未說話。謝安沉聲開口道:“謝玄,若無朝廷支持,北伐不會成功。必須要得到朝廷上下的支持,必須統1意見方可行動,否則必敗無疑。”
謝玄大聲道:“那可未必。”
謝安冷聲道:“你比之祖逖桓溫如何?他們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憑什麼能做到?祖逖北伐乃久遠之事,暫且不談。你可知桓溫北伐為何屢遭敗績?當年的坊頭之敗為何會發生?”
謝玄道:“為何?”
謝安緩緩道:“因為朝廷上下,沒有1個希望他成功。包括老夫,包括太原王氏,琅琊王氏,潁川庾氏等僑姓大族都不希望他成功。所以,不光是物資糧草不供給,在兵備器械上也推諉拖延。南方士族供給
的糧草也被大量滯留,以各種理由不予放行。本來,糧草物資完全可以供應的上,但因為種種原因被滯留推諉之後,趕上了枯水期,導致水路不暢,再也運不到坊頭了。這是坊頭之敗的主因。”
謝玄驚愕瞠目道:“為何會這樣?那不是拿我大晉將士的性命開玩笑麼?朝廷居然會這麼做?當真令人震驚。”
謝安冷聲道:“沒什麼不能理解的,因為桓大司馬想要通過北伐增強實力和名望,有篡奪之心,所以被所有人合力抵製。滯留船隻之人,便是庾希等人。你以為後來為何桓大司馬廢帝之時殺了庾氏滿門?便是因為庾希做了這件事,令桓溫功敗垂成。就算他是桓溫,就算他的北伐也是為朝廷收複失地,所有人也要聯合抵製他,要不惜代價令他失敗。因為他的成功會威脅到每個人,威脅到大晉的社稷。他必須失敗。”
謝玄輕聲道:“4叔當初也是知曉全部的事情,並且參與其中是麼?”
謝安緩緩點頭道:“正是。北伐可以不成功,桓溫絕不能成功。你莫要驚愕多怪,這便是我大晉的權謀之道。而現在,我們也1樣。若得不到朝廷的許可和支持,北伐不會成功。會有無數個理由來推諉糧草兵器戰馬物資的運送。明知道是推諉,但卻無可奈何。因為每個人都有合理的理由。”
謝玄怒道:“那便無法懲治麼?當我北府軍是泥人麼?當我謝氏是好欺負的麼?”
謝安怔怔的看著謝玄沒說話,1旁的李徽輕聲道:“如果用強施壓,那便更加說不清了。他們本就心中有猜忌,用強動武豈非給了他們口實?除非謝兄當真不管不顧,否則如何能授人以柄?”
謝玄呆愣半晌,頹然坐下,苦笑道:“真是荒唐啊。”
謝安沉聲道:“謝玄,不必抱怨。我謝氏到了今日的地位,這些都是不可避免之事。我們所要做的,便是化解他便可。我謝氏絕不會如王敦桓溫1般,行悖亂之事,我們的目的是維持我大晉1直以來的局麵,所以不必反應過激。北伐之事,會有人提出來的,這比老夫和你們上奏提起要好得多。朝廷會有個結果的。老夫也會打消1些人的疑慮,不會錯失機會。”
謝玄苦笑道:“罷了,賢弟,你回淮陰休養去。我也樂的清閒,回廣陵整軍去。這樣更好,大夥兒落得個清淨。”
李徽笑道:“甚好。我邀請謝兄來淮陰遊玩,射陽湖秋蟹正肥,那可是人間美味。佐以薑蒜陳醋,美味克扣,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