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5年的新年在大雪彌漫之中到來。徐州萬家燈火,大年夜焰火絢爛。李家眾人圍坐桌旁歡度新年吃團圓飯的時候,張彤雲提及遠在會稽的謝道韞。
“謝姐姐去了1年了,不知道她現在如何?十月裡寫來的信,信上倒是平和的很。可我不知為何,總是覺得有些擔心呢。哎,夫君秋後未能成行,否則倒是可以知道情形。”張彤雲說道。
李徽沉吟著放下酒杯。顧青寧看了表姐1眼,覺得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今晚都好好的,偏又提及此事,夫君自然是又會心情不好。
“表姐不用擔心,謝家大家大戶的,謝姐姐還能過苦日子不成?謝姐姐在會稽指不定過的多開心呢。她從小在會稽長大,住在那裡定然很舒心。話說,當年我隨阿爺在會稽呆了許久呢,會稽過新年可熱鬨了。龍王廟的廟會很熱鬨呢。不必擔心謝姐姐。年後天氣暖了,派人去瞧瞧便是了。”顧青寧笑道。
張彤雲道:“熱鬨倒是熱鬨,舒心卻未必。謝家去年遭逢大變,等於從雲端掉落地下。謝公去世,對謝姐姐的打擊甚大。謝家去世了3人,今年這個年過的定然心中淒慘的很。”
李徽連筷子也放下了,歎了口氣,有些吃不下飯了。
阿珠向張彤雲使了個眼色道:“莫說了,好好的說這些作甚?過了年慢慢的打探消息,好好開解便是。過了年,謝小姐1年守孝期也滿了,謝小姐也許便回來淮陰了。謝大公子的孝期也滿了,1切都會好起來的。咱們吃了年飯,去前庭放焰火去。家裡上下可都等著呢。幾個孩兒都等不及了。”
張彤雲笑道:“對對對,不說了,不說了。夫君,我敬你1杯,祝你來年身子強壯,事事順遂。”
張彤雲舉著酒杯向李徽敬酒。李徽心不在焉,恍若不覺。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麼。張彤雲笑了笑,自己喝了酒,自顧用菜。
李徽此刻確實非常思念謝道韞。謝道韞去會稽已經1年時間了,最近1次來信是在十月裡。那封信倒是和前1封的語氣有了極大的不同,字裡行間洋溢著滿足和快活,給人1種奇怪的感覺。但那之後,再無消息。
此刻,窗外大雪,家中溫暖,妻妾兒女在旁,酒菜豐盛。自己理應感到滿足。但李徽心中卻不可遏製的想念謝道韞。此時此刻,她在做什麼呢?
……
千裡之外的會稽,新年之夜同樣是大雪彌漫。
會稽是繁華富庶的江南城池,年節之時頗為熱鬨。但去年和今年的年景不好,百姓們的日子並不好過。1年大旱1年大澇,3吳之地尚且受到影響,何況會稽。
整個城池籠罩在大雪之中,隻有0星的燈火閃爍,往年那種張燈結彩,夜遊街市慶賀新年的情形完全消失了。
城東謝氏老宅之中,謝道韞坐在燈下寫信。4周靜悄悄的,唯有窗外落雪紛紛的細微聲響和紅紅的炭火發出的輕微的劈啪聲。
時逢新年,謝道韞心中頗有所感,她想起幾個月沒有回李徽他們的信了,所以決定今晚寫1封回信。
毛筆在紙上沙沙的移動,清秀的小楷很快便填滿了空紙。1封信很快便寫完了。謝道韞仔細的讀了1遍,拿起來對著燭火烘了烘未乾的字跡,然後仔細的折好放進信封之中。
內間突然傳來了孩兒的哭聲,謝道韞忙站起身來往內房走去,慌亂之際差點撞翻了凳子。
“小翠,孩兒怎麼了?”謝道韞叫道。
小翠的聲音從內房傳來,帶著些嗔怪的口氣道:“小姐,你還不知道麼?睡了1下午,小東西該當夜貓子開始鬨騰啦。哎,也好,就當熬夜守歲了。我今晚跟這小祖宗耗上了。”
謝道韞嘴角帶笑,掀開簾子進了內房。大床上,1個數月大的嬰兒正在床上張牙舞爪的踢騰,將身上的小被子蹬的亂78糟。小翠氣呼呼的坐在床沿上瞪著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