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獵獵,白帆林立。
荊州大軍於上遊十餘裡處江麵上停泊。
一艘高大的戰船船頭上,荊州刺史殷仲堪手扶船舷欄杆而立,神情專注注視著前方水道。在他身旁,桓玄靜靜站在那裡,神情有些玩味。
“少兄認為,我軍可突破夏口水道否?看起來,陶範軍似乎有所防備啊。夏口水道凶險之極,恐是一番惡戰。”殷仲堪沉聲道。
桓玄拱手道:“仲堪兄,我荊州水軍乃大晉第一水軍,這條水道也是熟悉的水道。當年我阿爺率軍出荊州,便是走的水路。我堂兄精練水軍多年,水軍實力更上層樓。陶範之輩,不過是依附司馬道子的阿諛之徒,無領軍之才。他想擋住我荊州水軍,怕是癡心妄想。仲堪兄不必擔心。”
殷仲堪神色稍安,緩緩點頭道:“少兄所言有理。既如此,我便下令出擊了。過了夏口,順江流而下,五六日便抵京城。王刺史應該已經等急了。”
桓玄點頭微笑道:“仲堪兄下令便是。不光是王刺史,將士們也等不及了。”
殷仲堪撫須嗬嗬而笑,大聲下令道:“按照原定計劃,準備進攻!”
戰鼓轟然而起,號角低沉的嗚嗚聲在江麵回蕩開來。船隊之中,五十餘艘戰船迅速突前,片刻後形成兩列陣型,每一列兩船並行,擺好陣列。
“進攻!”
大船上令旗升起,五十餘艘大船得到命令,開始順著江流衝向前方。兩列戰船呈齊頭並進的陣型,在前出數裡之後南北分開,想著江心沙洲的兩側水道衝了過去。
夏口江心位置,沔水廣水彙聚的河流衝入江中,長年累積之下,在江心維持形成了巨大沙洲,將大江水道一分為二。
這位於沙洲南北的水道,便是船隻順流而下的必經之路。北側水道略淺,適合的是吃水淺的平底船隻通過。但是好處是,距離南岸工事遠,江州水軍攔截的難度大。南側的水道倒是水深且闊,但是,這也是重點防禦的地方。江州水軍的大部分戰船都在南側水道下方集結攔截。
這五十艘荊州水軍的戰船,隻是作為先鋒的數乾水軍精銳,其主要任務便是試探敵軍火力,衝破敵軍障礙,突破兩側水道,為後續大軍開通道路。
一旦他們衝過這兩條險要的水道,則後方大批戰船便可魚貫而下,增援戰場。但若前軍受阻,則必須另想辦法。
順流而下的荊州戰船上,荊州水軍手持弓箭縮在船舷之下。他們的身上配備的標重裝備,除了弓箭和刀劍之外,還有勾杆和鉤索。那些是接弦跳幫作戰時用的器械。
作為訓練有素的荊州水軍中的精銳,他們對船隻顛簸上下,江水呼嘯奔騰的衝鋒上麵司空見慣。每個人都全神貫注的注視著左右和前方的水麵,注視著遠處敵軍的戰船,隨時做好戰鬥準備。
北側衝鋒的十幾艘大船是荊州軍中的平底戰船。這種平底船的缺點便是不夠平穩和機動,難抗風浪。但是其裝載的貨物和人員的能力卻是很強的,一般作為貨船使用。但夏口沙洲北側航道水淺,荊州水軍想要突破北側航道,形成對對方水軍防線的突破的話,用平底船從北側進攻,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平底戰船的突破很是順利,江流湍急,雖然有些顛簸,但是水流越快,通過的越快。兩側沙洲和北岸上的敵人已經清晰可見,有勁弩已經朝著船上射來。但是在這種急速衝鋒的情形下,很難構成威脅。
終於,前方抵達最為狹窄的河道,兩側距離沙洲和北岸都不足百步。隻要過了這一段水道,前方便豁然開朗了。
兩岸的箭支越發的密集,夾雜著冒著黑煙的火箭。船上有人受傷,有的地方冒起火苗。但船上都尉和水軍士兵不予理會,他們知道,要衝過這片河道才是當務之急,無暇去顧忌岸上的騷擾和船上的輕微損傷和火勢。
最前方的兩艘大船齊頭並進,因為水道變窄,所以兩艘船之間的距離被壓縮到不到二十步。這個距離雖然危險,但訓練有素的荊州水軍操控船隻的手段了得,故而兩艘大船在急流之中保持著距離和方向,甚為穩定。
但就在此刻,北側大船桅杆上的瞭望士兵發出駭然叫喊。
“前麵有沉船,轉舵,快轉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