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道:“你為何瞞著我?早該告訴我了。幾個月了,你病成這樣,怎能瞞著我?”
謝玄微笑道:“我隻是不想讓阿姐擔心罷了,阿姐好不容易有了安穩的生活,怎好去打攪。”
謝道韞嗔道:“你是我弟弟,我的親弟弟啊,如何說打攪2字?你糊塗的很。你病成這樣,我卻不知,你豈不是叫我心痛欲死?”
謝玄隻是笑,抓著謝道韞的手緊緊的握著。
謝汪端來凳子,請謝道韞坐下說話。姐弟2人執手坐著,1個笑,1個淚眼婆娑。
“阿姐是1個人來的麼?”謝玄的眼睛瞟向垂門外。
謝道韞知道他的言外之意,輕聲道:“弘度得知消息,心急如焚,他本來是要跟我1起來京城的。行到半路,被徐州官員趕來攔阻。京城凶險,他們不讓弘度前來,否則便要辭官相逼。弘度沒辦法,隻好答應他們。”
謝玄眼中流露出1絲失望的神色,旋即笑道:“嗬嗬嗬,原來如此,那也難怪。弘度如今的身份,確實不宜輕易前來京城。他有這份心,我已經很高興了。沒想到弘度如此自由隨意之人,如今也不得不為手下所羈絆,哈哈哈,想必他也鬱悶的很吧。”
謝道韞道:“那也是沒辦法。不說弘度了。小玄,阿姐此次前來探望,見你情形,心如刀割。你聽阿姐的話,定要放寬心思,好好的吃藥治療。我知你眼裡揉不得沙子,從小你便是如此。如今遭遇1些情形,自然心中難以釋懷。但你要明白,人這1生,誰都不是1帆風順,起起落落乃是常態。生離死彆,疏離背叛也是常事。你不能因
為這些事便心中難以釋懷,反更要曆練心性。熬過了這些事之後,將來的你便如脫胎換骨1般,大大的不同了。”
謝玄微微點頭道:“阿姐教訓的是。可是恐怕遲了。太遲了。”
謝道韞道:“怎麼會遲?1點也不遲。弘度雖沒有來,但他知道你麵臨的困境。他讓我傳話給你,答應你兩件事。第1件,他希望你病好之後去徐州,他要和你重新結拜為兄弟。曆經波折,兄弟情義尚在,之前種種皆為曆練,情義曆久而彌新,經波折而愈堅。他依舊希望和你和以前1樣,把臂同遊,暢飲暢談。”
謝玄眼中閃耀出光芒來,但旋即光芒隱沒。
“嗬嗬,多謝他了。可我恐怕去不了徐州了。我心中1直將他當成兄弟。正如他所言,結拜不結拜,倒也並不是重要的事情。”謝玄輕聲道。
謝道韞道:“還有第2件事。弘度說,他將從廣陵撤軍,迎接北府軍入駐廣陵。說廣陵是北府軍的家,他之前隻是代為保管而已。如今物歸原主,讓你儘快康複,率軍歸於廣陵。”
謝玄神色驚喜,激動的站起身來道:“當真?”
謝道韞道:“當然,他親口跟我說的,豈能有假?阿姐還能騙你麼?”
謝玄呼哧呼哧的喘息著,因為站起太快,眼前有些發黑,大腦有些缺氧。片刻後恢複正常之後,他緩緩的坐下了。
“他這是可憐我是麼?可憐我如今無存身之處,所以將廣陵施舍於我。嗬嗬,當我謝玄是什麼人?吃嗟來之食之人麼?”謝玄冷笑道。
謝道韞愕然道:“你怎麼會這麼想?切莫如此想。弘度他……”
謝玄擺手道:“阿姐,莫說了。我北府軍兄弟的去處,我已經安排好了。不必操心此事。他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沒有必要了。彭城廣陵,對他而言都麼重要,他怎會輕易交出來。在會稽,我親口向他討要,他卻拒絕了我。此番又要給我,這豈不是施舍可憐我。我謝玄是受人施舍之人麼?我謝氏永遠不會接受這種憐憫。阿姐,有些事你不明白,對我而言,有些東西比性命都重要。”
謝道韞呆呆無語,她完全不能理解謝玄為什麼要拒絕。此時此刻,她才發現自己對謝玄了解的還不夠。自己心目中,謝玄還是那個頑劣的少年,還沒有轉變過來對謝玄的認識。她也不明白,謝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難道麵子就那麼重要麼?難道接受李徽的好意便是羞辱麼?
“阿姐,你能來看我,我很高興。可是京城非久留之地。司馬道子是個陰險小人,他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所以我甚至不許他們通知瑗度通知我的夫人和孩兒們前來。你來了,我們姐弟見麵了,我很高興。明日你便會徐州吧。好好照顧弘兒長大。阿姐,我這裡,你不必操心。就算我死了,謝家還有其他人。瑗度、雲度,還有謝玩,還有後輩子孫。不必擔心,我謝氏不會倒下。”謝玄笑道。
謝道蘊怔怔的看著謝玄,輕聲道:“小玄,我不能走。其他的事且不說,我要留下來,監督你吃藥將養。你不聽我的,我便罰你。我是你的阿姐,你必須聽我的。你痊愈了,我才會走。”
謝玄笑道:“我自然聽阿姐的,從小到大,我豈敢違背阿姐的話?阿姐發起脾氣來,那可不是鬨著玩的。阿姐願意留下來,我也是很歡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