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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1個靜謐的午後,江陵府衙之中,殷仲堪正和兒子殷曠之對坐下棋。仆役匆匆而來,將1封戰報送到了殷仲堪麵前。
殷仲堪看了之後,撫須而笑。
“阿爺,什麼好消息啊?”殷曠之問道。
殷仲堪笑道:“楊佺期退兵了。這廝意圖不軌,居然想要偷襲我荊州。偷雞不成蝕把米。我水軍於巫縣襲擊了他們,他們死傷慘重。被殲5千之眾。嗬嗬嗬,算楊佺期識相,灰溜溜退回了梁州境內。倘若他們敢進攻的話,你堂叔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管教他有來無回。嗬嗬嗬嗬。來來來,繼續下棋。你這1手下的雖然精妙,但恐怕也難以成活,且看我後續。”
殷仲堪拈了1子,啪的落在棋盤上,撫須得意的看著殷曠之。
殷曠之拿著棋子發愣,半晌
沒有落子。殷仲堪催促道:“怎麼了?落子啊。你可還沒到可以認輸的時候。此刻輕易認輸,阿爺可不喜。阿爺不喜沒有毅力之人。”
殷曠之將棋子丟在罐子裡,沉聲道:“阿爺,恕兒子直言。這件事,兒子覺得不太妥當。”
殷仲堪皺眉道:“什麼事?沒頭沒腦的說了幾句?”
殷曠之道:“便是此次襲擊楊佺期之事。兒子總覺得,這其中頗有蹊蹺。”
殷仲堪沉聲道:“什麼蹊蹺?”
殷曠之道:“阿爺難道不覺得事情突兀嗎?楊佺期怎麼會突然生出襲擊我荊州之心?他和阿爺雖然沒有多少交情,但也不至於攻我荊州吧。他梁州遠在西北,有我荊州在前為屏障,甚為安穩。他攻我荊州,毫無道理。”
殷仲堪皺眉不語。
“時機也巧合的奇怪。阿爺剛剛同意楊佺期兵馬借道之事,桓偉便來透露消息。那桓玄剛剛得罪了楊佺期,兩人交惡,又怎麼會和他聯手進攻阿爺?這不是很奇怪麼?”殷曠之繼續道。
“有沒有可能,他們是故意做戲,以迷惑老夫。他們正是為了掩人耳目才裝作翻臉……”殷仲堪道。
殷曠之苦笑道:“阿爺是以為桓玄之前同你做戲,所以也這麼認為。既然桓玄之前同阿爺假作爭吵,實則另有所圖。然則,這次又同楊佺期假作分歧,圖謀阿爺,則2者孰真孰假?或者說,桓玄根本就不可信,1切都是詭計?”
殷仲堪皺眉沉吟道:“可是那封信,卻是真的。”
殷曠之苦笑道:“阿爺,信可偽造。印綬都可偽造。阿爺不是常說我寫的字可以亂真,足可和王羲之的字媲美麼?要偽造這些東西可太容易了。桓玄手下謀士雲集,其中不乏有才智之士,要偽造信件,易如反掌耳。”
殷仲堪撚須踱步,身上微微有些冒汗,竭力保持平靜。
“阿爺,兒子並非冒犯父親,可是父親此次做出的決定太草率了。你甚至沒有向楊佺期詢問證實,便采用了桓偉的建議,下令襲擊。這……這豈非讓楊佺期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殷曠之輕聲道。
殷仲堪頭上冒汗,瞠目良久,緩緩道:“曠之,你怎麼不早說?老夫……老夫恐怕是上了桓玄的當了。”
殷曠之道:“兒剛從竟陵趕回來數日,才知道此事啊。如何阻止?況且,兒子也是昨日才覺得此事蹊蹺之處,也是後知後覺啊。其實也怪不得阿爺,楊佺期此人自私自利,之前便已經證明了的。阿爺對他有戒心,又遇到這樣的事,自然會做出反應。”
殷仲堪咬牙道:“桓玄可惡之極,這廝若是誆騙我的話,我絕不饒他。曠之,事已至此,你認為當如何補救?我想,楊佺期定然不肯乾休。”
殷曠之歎了口氣道:“補救恐怕是不成了。死傷那麼多兵馬,仇已經結下了。現如今,隻能硬著頭皮頂著了。這如果是桓玄的詭計,他便是希望阿爺和楊佺期反目成仇。阿爺要做的,便是逼著桓玄下水。索性滅了楊佺期。否則身邊留著這麼個仇敵,我荊州豈得安寧?”
殷仲堪點頭,沉聲道:“桓玄若置身事外呢?畢竟,此事他可沒有同我說話,是桓偉那廝所言。他可以推個乾淨。”
殷曠之道:“那便將桓偉拿住,他若不肯,便將桓偉送到楊佺期手中,任楊佺期處置。總之,如今的情形,絕不容他坐山觀虎鬥。要亂,便全部亂起來。”
殷仲堪緩緩點頭,心情糟糕之極,再也沒有心思下棋。揮揮手,緩步回內堂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