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纓的刀,已經架在了沈煉的脖子上。
“你先後引開我兩個徒弟,其實一開始就想製住我,心思倒挺快,可惜了。”看穿沈煉心思的丁白纓不屑一笑,平淡說道。
她的話音一落,脖子就多了一把劍。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將劍架在丁白纓脖子上的陳樂問道。
他手裡的劍,還是撿的青龍的。
白虎幾人的兵器他也撿了,為的就是不時之需,靚仔樂是個謹慎的人。
他手裡之前沒有劍,因而沒有人防備他。
“混賬,你把劍放下!”
丁翀衝著陳樂嗬斥道。
背對著陳樂的丁白纓看不到,但沈煉看的很清楚,陳樂手裡突然動了一把黑色的、很像火槍東西。
砰砰砰一陣亂響。
陳樂的手很穩,不止拿槍的手很穩,拿劍的手也很穩,但不遠處的丁翀和丁泰,全都死在了大黑星的槍口之下。
大明火器先進,一把製式古怪的火槍,就算當著沈煉的麵用了,靚仔樂也並不擔心。何況…他殺人的把柄,還握在自己手裡嘛,不至於互相傷害。
兩人一死,沈煉反手繳了丁白纓手裡的刀,看向陳樂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先把她綁起來再說。”說著,他假裝在身上掏了掏,把一捆繩子,丟在沈煉麵前。
沈煉接過之後,二話不說,先把丁白纓綁了起來。
看著眼底滿是悲傷和怒火的丁白纓,陳樂說道:“合作還是要講究自願,威脅是不長久的,而且我最討厭彆人威脅我。沈兄覺得呢?”
沈煉不說話,大概是因為陳樂沒有回答他之前的問題,他沒有貿然說話。
陳樂也不介意,再次朝沈煉道:“沈兄覺得,他們為什麼大費周章,讓你去燒案牘庫?”
不等沈煉回答,陳樂像是自問自答道:“肯定不會是想借此,墜一墜錦衣衛的名頭。那又是為什麼呢?”
沈煉看向陳樂。
陳樂說道:“我猜,案牘庫裡,一定有他們害怕的東西。”
“是什麼?”沈煉忍不住問道。
陳樂搖頭道:“不知道,但可以猜一猜。沈兄,你先猜還是我先猜?對了沈兄,先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陳樂。因為總覺得那北齋有古怪,於是暗中跟蹤了她一段時日,卻不想她竟突然成了錦衣衛要抓捕的對象。”
“那日沈兄和同僚來抓她,我被迫無奈躲在房頂,可惜房頂不堪重負,導致我掉了下來。我倉皇逃脫之後,又不幸卷入了錦衣衛的另一件案子,結果被他們以此威脅。”
不知是不是陳樂坦誠的舉動,得到了沈煉的信任,他說道:“還是你先猜。”
陳樂點了點,說道:“猜之前,我想問沈兄一句,還望沈兄坦誠相告,錦衣衛為何突然捉拿北齋?”
“因為她在字畫當中,夾帶東林黨詩文還暗諷時政,諷刺魏公公,是東廠的意思,要以儆效尤。”沈煉回憶道。
陳樂說道:“她的畫,我知道沈兄也收藏了不少,可有見過她有這般舉動?”
沈煉搖了搖頭。
說之前陳樂就知道他會搖頭,因為如果他知道,他當然不會收藏北齋的畫。至於北齋到底有沒有在字畫當中暗含諷刺之舉,陳樂半點不關心。
能忽悠住沈煉就行了。
“想必沈兄在見了她隻是一名弱女子之後,就更加難以理解她這種舉動。”陳樂突然道:“沈兄,下令捉拿她的人是誰?”
“錦衣衛千戶,陸文昭。”沈煉沒有隱瞞。
“北齋是他們的人。”陳樂指著被五花大綁的丁白纓,說道:“他們威脅我來時,說就算我不出賣沈兄,錦衣衛也能查出沈兄殺人的真相。”
“那不是一種對錦衣衛的信任,他們與東廠為敵,自然不會對錦衣衛有什麼信任,那種感覺…讓我覺得,錦衣衛裡有他們的人。”陳樂篤定道。
北齋是他們的人、錦衣衛裡有他們的人、陸文昭下令要殺北齋、沒有證據證明北齋在字畫上諷刺魏忠賢……
這些事在陳樂的刻意引導下,不斷在沈煉腦子裡盤旋。而沈煉想的比陳樂提示的還要多,如果抓捕北齋不是東廠的命令,那陸文昭為何這麼做?
再想到丁泰一身的邊軍功夫…
沈煉想到自己和陸文昭,是從薩爾滸之戰活下來的,他心頭一震,但還有很多事,他想不明白。
“如果我的假設成立,我是說如果,北齋是失去利用價值,又或是知道他們太多的秘密,所以要被滅口,那麼那位千戶,就十有八九是他們的人。”
陳樂說道:“不過這裡頭還有一點是我一開始想不通的,就是以他們的勢力和身手,想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北齋簡直易如反掌,為何要弄的這麼複雜?”
“但好在我與沈兄都是男人,我很快便想到某種可能性。北齋是個女人,還是漂亮女人,也許是因為她與他們當中的某位大人物有糾葛,所以就連那位姓陸的千戶,想要滅她的口,也必須謹慎行事。”
說話的時候,陳樂看都不看丁白纓,沈煉卻是緊緊盯著丁白纓,應該是想從她的眼睛,驗證陳樂的猜測。
從丁白纓身上收回目光的沈煉皺眉道:“這些都是你的猜測。”
“我有辦法驗證這種猜測。”陳樂說道。
“她?”沈煉指著丁白纓道。
陳樂搖了搖頭,回道:“你看她的表情,也知道不可能從她口中問出任何有用的訊息。刑訊逼供的事,沈兄擅長嗎?”
“那是什麼辦法?”沈煉沒有回答陳樂的問題,但他這麼說,本身就是種回答。他不擅長,又或者不屑這麼做。
陳樂神色平淡卻自信道:“既然他們想燒案牘庫的舉動不會僅僅是想給錦衣衛一個下馬威,那案牘庫裡,就一定藏著他們害怕的東西。沈兄,錦衣衛的案牘庫裡,都放了什麼?”
“很多。”沈煉說道:“卷宗、檔案等等,隻憑這一點,恐怕無法確定他們的目標。”
陳樂明顯不認同他的話,說道:“沈兄,假設我之前的猜測成立,他們勢力龐大,其中不乏大人物。那所涉必是大案要案,京城之中,近來可有大案發生?”
大案?
沈煉眉頭緊鎖,腦中靈光一閃,想到殷澄之前說,皇上在太液池遊船,新造的寶船竟然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