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內炭火旺盛,給室內添了一股暖意。
沈煉細數了一下,共計點了四盞燭燈,是以光線雖有些發黃,卻並不昏暗。他可以很清楚,就看清了坐榻之上的年輕人的麵容。
除了比他更為年輕,其他不值一提。
這讓沈煉有些遺憾,因為似北齋那般的姑娘,大抵還不能明白老男人疼人的道理。他連忙把這道念頭甩到一邊,如此緊要的關頭,顯然不容許他想這些有的沒的。
裴綸的命還捏在自己手裡。
“你知道我是誰?”信王冷聲問道。他的語氣不止冰冷,還有濃濃的居高臨下。
沈煉說道:“沈某猜到了。”
“說來聽聽。”
聽了沈煉的話,信王突然來了興致,但隻有他自己清楚,他興致的本身,並非是對沈煉的欣賞,對答案的好奇。
而是害怕,或者說恐懼。
他迫切的希望知道沈煉是如何猜到的,好知道比沈煉更老謀深算,眼線比沈煉更廣的魏忠賢,有沒有可能猜到。
“我早該想到,刺殺皇帝不是目的。閣下真正想除掉的,是魏忠賢和閹黨。可惜能辦這事兒的隻有皇帝,皇上沒有子嗣,若皇上駕崩,隻有一個人能繼承大統,皇上唯一在世的親弟弟,大明信王朱由檢。”
“小的說的對嗎,信王殿下?”沈煉看向信王道。
他的話音一落,爐內炭火似燒到了節點處,火勢不再均勻,而是一下子躥了起來,為了此刻其實平和的氣氛,增添了一抹劍拔弩張。
信王臉色陰沉,沒有開口。
他的心思急轉,因為沈煉說的,有一樁是他無論做什麼,都無法抹去的。那就是一旦皇帝駕崩,他便是既得利益者。
這一點,魏忠賢想必看的十分透徹。
陸文昭已將所有的事推到了沈煉和裴綸身上,但這兩個百戶,行行刺之事,如何能讓人信服?
信王袖中的拳頭再次攥緊,一個念頭生出,就如同爐中竄起的火苗,再也抑製不住。
隻是沈煉隻看出他麵色陰沉,再無其他。
“你敢隻身前來,一定是握著本王的把柄,是什麼?”信王終於開口道。
沈煉回道:“我看過寶船監造紀要,知道是郭真在船上動的手腳,也知道郭真和陸文昭是軍中同袍。”
“看過?”信王說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裴綸也知道此事,我半個時辰回不去,他就會進東廠。我相信殿下,他選擇相信魏忠賢。”沈煉絲毫不懼信王的威脅道。
“你們想要什麼?”
“一條生路。”沈煉說道:“信王殿下可以放心,出了城,我和裴綸會遠渡重洋,絕不再回來。寶船之事,也絕不會再有第三人知曉。”
我們不是人?
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數字的時候,信王沉吟許久,將一塊令牌遞給他道:“我信王府的牌子,各州府通行無阻,拿了它你們儘可以逃命。”
“多謝。”沈煉一把抓過令牌,說道:“希望殿下言而有信,我和裴綸,自會將秘密,帶入棺材。”
“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信王擺擺手道,就像在驅趕一隻煩人的蒼蠅。
沈煉走了。
時間沒有電影裡那般迫切,他是從門走的。
他走之後,陸文昭就匆匆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