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可不敢這麼說,臣不過是旁支小王,豈敢窺探神器?”
“王兄,你又何必如此呐?過江南,聚名士,你這難道不是要成就大業之舉?”
“公主殿下,切莫如此說,武帝子孫尚在,臣萬死不敢有僭越之想。”
“也是,也怪為難王兄的,怕是在琅琊,隔三差五的就會受到這樣那樣的試探吧?王兄要過江,隻怕要避開這些沒完沒了的試探也是一方麵吧?”
“沒有,絕無此事。臣在東海王治下,為國效力儘忠。”
“莫非王兄以為我也是東海王越派來再次試探你的?”
“公主殿下說得哪裡話?東海王殿下對臣信任有佳,委臣重任,命臣渡江為安東將軍。”
“哎,怎麼都成這樣了哪?當年父皇在的時候,不都是一家人嗎?”
司馬修褘歎息了一聲後也離開王府。
此時,看著母親夏侯光姬的靈柩已然入葬,司馬修褘也悄然離去,隻剩下自己和兒子司馬紹,司馬睿回想司馬修褘的一番話,想到曾經在洛陽見過的武帝爺,和一眾兄弟叔父,這才覺得悲從中來,再也忍不住的哭了出來,原來這麼多年,已經有這麼多人離去了?何況喪母之事,誰又能真的不悲痛呢?不過是他身上擔了太多,不敢放下架子而已。
“從此,再無人,似母這般愛兒。”司馬睿與世子司馬紹兩個人陪了夏侯光姬最後一程。
“紹兒,你還記得一句讖言嗎?銅馬入海建鄴期。為父就是因為這其中的建鄴二字,才要棄了琅琊,南渡建鄴的。隻是到了建鄴卻備受冷落,就把這個讖言忘掉了,於今日方知此讖言中的銅馬是何意。”
“請父王示下。”
“這隻有你我父子,不必在意那麼多規矩。”
“父王常教育孩兒,君子慎獨,越是在人家看不到的地方,越是要恪守自己。”
“倒是不負我望。這馬,自然就是咱們司馬家,這銅,卻是你祖母的小名銅環。是你祖母將她的福運轉到了為父身上,令為父得到了江南士人的支持,她才仙逝的。這也是她老人家為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司馬睿想到此處,正是種種傷心俱在心頭,左右無他人,他王爺的架子也不用再端著,這才嚎啕大哭起來,這一哭就傷了元氣,在床榻之上病臥了月餘,直到四月才好轉,準備再次南渡回建鄴。
這天,琅琊王府的事情都辦完了,司馬睿的身體也恢複過來,一切準備就緒,該上船的人都上了船,包括隻分到一個金馬桶的王含。
王允之卻還在船上來回奔跑著,咣當一下,迎麵把抱著金馬桶悶悶不樂的王含給撞翻了。
王含本來就氣不順,大膽王敦,竟然把他該繼承的財富都分給了那些外支親戚,怎麼的?以後養老送終不得全靠我這兩個兒子嗎?
正在抱著金馬桶生氣的王含,把王允之撞了個滿懷。
起身來看到王允之那個倒黴樣子,簡直就和王敦小時候一模一樣,這下氣更不打一處來。
掄起手邊金馬桶的蓋子就要給才六歲的王允之來一下子。
王允之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幸被看到的王悅一把拉了過去。
“處弘伯父,你老人家有什麼氣,去和叔父們撒啊,為難一個孩子乾什麼?”頭鐵的王悅連司馬紹都敢喊老三,更彆說一個王家的透明人路人甲王含了。
王含自知理虧,卻還是要攪上三分,“伯父這是管教他一下,不是真打,也是怕他跑太歡,有個閃失。”
“允之,你在跑什麼?當下掉下去喂魚。”王悅雖然頂煩這個什麼事都乾不了,但事最多的家夥,就是這個家夥害得他這幾個月,沒日沒夜的跑到各個府上挨個道歉賠禮,王悅當時就發誓等琅琊王司馬睿來了之後,一定狠狠告他一狀。
可惜啊,自己的父親好像和郭半仙學了兩手,能掐會算的來了一封信,讓他有怨氣回家說,不許在琅琊王麵前打王含的小報告。
“兄長,我在找羲之,兄長可有見到他?我跑了好幾遍了都沒見到他。”王允之抬頭眨眼看著王悅。
“羲之不回去了,他要在琅琊等世弘叔父。世弘叔父進京去見淮南王。我們先過江去,想來也就差不多幾個月,世弘叔父處理完淮南的事務,就從京城回來,帶羲之過江來相聚了。”王悅說道。
“啊?那我還不如也待在琅琊哪,去了建鄴,我誰都不認識,和誰玩啊?”王允之眨著大眼睛說道。
“你就放心吧,這王府的書院是越蓋越大,家裡都裝不下了,聽說都挪到山上的石頭城邊上了,哪裡有的是你這樣的小搗蛋鬼。”王悅摸著王允之的頭頂說道。
“真的嗎?可是,羲之他一個人在琅琊,多孤獨啊。”王允之還是放不下自己的好朋友。
“衛夫人也留下來照顧他。正好羲之最近癡迷書法,書法這個東西,最需要的就是耐得住寂寞。”
王曠府。
衛夫人看著照例又守在門口的王羲之,依舊是望向洛陽的模樣。
“羲之,你真的不和大船一起過江去了?現在船還沒有出發。”
“不了,姨母。我在這裡等父親回來,也好讓他有個盼頭。”王羲之看著懷裡的那個枕頭,“也不知道父親為什麼給我留個枕頭,是讓我困了就睡?我拿著枕頭看了好幾個月了,也沒看明白。父親不是說去述職了嗎?怎麼都四月份了還沒有回來接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