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眾生皆平等,何須分胡漢(1 / 2)

新語新編 山重疑路 10030 字 1個月前

佛圖澄望了一眼佛像,

又看了看石勒,

說道,

“佛家講眾生平等,

既然眾生都一樣,

那華族和胡羯也沒有分彆。”

石勒點了點頭,

說道,

“大和尚說得好,

這次大和尚去冀、並各地,

建佛寺、修石窟,

有什麼新鮮事情嗎?”

佛圖澄撚了撚佛珠,

說道,

“貧僧這次出行,

多蒙主公關照,

所到之處也都是黃土墊道、淨水潑街,

各地的太守縣令,

都把貧僧奉為上使,

一飲一食,

也好得太過分了。

這都是主公禮佛之心虔誠,

上有所行、下必效仿。

但主公若是能把用在貧僧身上的心,

分一些出來,

放在百姓身上,

那才是真的善行,

遠比塑幾個金身,

鑿幾個石窟,

更有功德。”

石勒聽後也沒急著反駁,

而是指著麵前的佛像,

說道,

“大和尚,

你以為我讓你去各地修佛寺,

隻是為了這些泥塑佛陀嘛?

佛圖澄笑了笑,說道,

“貧僧還請主公開示。”

石勒也笑了笑,

指了指佛圖澄,

說道,

“你這個大和尚,

你不老實,

心裡和明鏡似的,

卻裝糊塗。

佛門也是門,

我立佛門,弘佛法,

都不是本心。

說白了,

我是想用佛門,

來對抗名門。”

佛圖澄低頭頌佛,

說道,

“主公,

佛,

聽得到。”

石勒擺了擺手,

說道,

“大和尚,

你不用給我傳法,

我這一生,

崎嶇坎坷,

再也信不了什麼,

我隻是敬大和尚,

身在亂世,

還能保一顆善心。

對大和尚身後的佛,

敬而遠之吧。”

佛圖澄撚著佛珠,

說道,

“主公要是能行善事、施善政,

使百姓安居樂業,

那比燒香禮佛,

還無上功德。”

石勒擺了擺手,

說道,

“大和尚,

你隻知道佛心,

不了解人心。

即便我做的再好,

也是夷狄有賢君,

不如諸夏的庸主。”

佛圖澄聽到這話,

眉頭皺了一下,

問道,

“主公現在的談吐學識,

已經在尋常儒生之上了,

怎麼,

主公還裝出一副不識大字的大老粗模樣?”

石勒笑了笑,

說道,

“大和尚,

這,

就是人心。

跟著我起事的那些人,

都是些連自己名字都寫不來的泥腿子。

不說這些了,

免得擾了大和尚的清修。

大和尚這次雲遊,

有沒有帶回來衣缽傳人,

我好讓大雅跟著一起熏一熏。”

佛圖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說道,

“佛曰,

不可說。

佛子已經降世,

但緣分還未到,

二十年後,

他自然會從此門進來。

到時候,

貧僧自會將畢生所學,

傳授於他。”

石勒噗嗤一樂,

說道,

“二十年?

這話不好聽啊,

但大和尚現在都耄耋之年了,

還有二十年的活頭嘛?”

佛圖澄沒有回話,

隻是低頭敲了敲木魚。

石勒又繼續追問,

“要我看,

你不如趁著現在身體還好,

把你這一身本領,

傳給法佐,

或是其他有佛緣弟子,

哪怕是張良這種肯給佛寺花錢的施主哪?

也總好過,

這種二十年的等待吧?”

佛圖澄敲了敲木魚,

說道,

“佛,

看得到。

張良那樣的施主,

雖是大度,

卻不是佛門正途,

富貴,

不是貧僧所求。

請主公下詔令,

禁止張良這種借佛像之名,

行斂財之實,

利用百姓良善,

搜刮百姓錢財的事情,

不要讓佛門走上了邪路。”

石勒搖了搖頭,

說道,

“大和尚,

這些,

我就不能答應你了。

我不但不會處罰張良這些施主,

還要表彰他們,

非但如此,

我還要按照一品門第的標準,

給寺廟配給土地、山澤、僧戶、僧客,

好讓大和尚不受外物所困,

專研佛法。”

佛圖澄撚了撚佛珠,

說道,

“是非因果,

今日因,明日果。

主公今日興佛門之因,

也埋下了日後滅佛門之果。”

石勒擺了擺手,

說道,

“我這些年,

一有時間就會去讀春秋看史記,

可看來看去,

我才發現,

就算我是從小啟蒙,

專研四書五經,

講起道理來,

也講不贏一個世家名門的稚童。

這是為什麼?

因為這些經書,

本來就是這些世家名門注解的,

是什麼意思,

完全都是他們說了算。

這公平嘛?

這是大和尚講的眾生平等嘛?

佛圖澄默然,

石勒很直白的和他說,

他對佛法不感興趣,

隻是把它作為製衡世家名門的武器而已。

這和佛圖澄的初心是相背離的——

他隻是想讓石勒石虎這些人,

多聽一些佛法,

少造一些殺業。

現在看來,

石勒不但沒聽進去,

還準備把他的佛門打造成一把斬向儒道的利劍,

和這天下的名士爭個高低勝負。

石勒這邊借著休養生息的幾個月,

開始布局胡華分治。

劉粲這邊獲得了久違的勝利,

在絕對優勢之下,

劉粲把趙固一路趕回了洛陽,

而他也停到了洛陽以北的孟津口,

建立營帳,

準備最後的進攻。

被揍得爹媽都不認識的趙固,

剛剛逃回洛陽,

將身上的戰甲撕下去,

牽動著傷口又崩裂開來,

疼得隻想把眼前的醫者踹死。

換得了一身寬鬆的衣服後,

有下屬來報,

說李矩親自登門了。

趙固大喜過望,

光著腳就跑出門去迎接,

“李太守,

危難見真俠義,

過去人人都捧著我,

現在恨不得人人都踩我一腳,

我給幾百家塢主發了信,

就隻有李太守一個,

願意在這時候幫我,

快,

裡麵請。”

兩人落座,

趙固趴在案前,

探著身子,

問道,

“李太守這次帶了多少兵來?”

李矩看了看趙固,

反問道,

“劉粲這次帶了多少兵來?”

趙固搖了搖頭,

說道,

“旌旗連天,

一眼望不到邊,

少說也有十萬眾。”

李矩繼續說道,

“那趙將軍覺得,

就憑洛陽這點兵力還能支撐多久?”

趙固一呲牙,

說道,

“攢一攢、湊一湊,

還有個萬餘人,

硬頂的話,

勉強能支撐一個月。”

李矩點了點頭,

表示同意他的判斷,

繼續說道,

“那有沒有可能渡河與劉粲決戰?”

趙固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說道,

“李太守彆開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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