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念遲已知的選項隻有三種:
1、等它自然晾乾。
因為頭發很長,這個過程可能會持續上兩三個小時。
2、用布擦乾。
如果他不叫婢女幫忙,大概能把自己的手給擦斷。
3、在炭盆旁邊烤乾。
排除掉頭發被燒著的可能,這是最快的方法。
傅念遲無聲歎息著,坐到炭盆旁,光是看到那燃燒的精致火爐,便開始下意識地擔心,會不會有一氧化碳中毒的危險。
葉蒼瀾身子骨弱,稍微一點風都可能讓他病情加重,固而臥房門窗糊得嚴嚴實實。
簡直就是一氧化碳中毒的高危環境。
估計也多虧了婢女經常翻盆,保證充分燃燒,葉蒼瀾才能活到現在。
傅念遲想了想,還是在婢女們將浴桶搬走之時,讓她們幫忙擦了頭發。
他枯坐在桌前,百無聊賴,等到頭發差不多被擦乾,都快要睡著了。
這一整天光躺著啥也沒乾,傅念遲不餓,就重新趁著這股困勁躺著去了。
殊不知一炷香後,本應該疲乏睡去的葉蒼瀾悄然睜開雙眼。
昭王單手撐起身子,認真盯著傅念遲,確定他已經睡著了,才輕手輕腳地掀開大紅喜被。
葉蒼瀾睡在裡側,小心翼翼地從傅念遲身上跨過去。
來到傅念遲上方的時刻,視線又忍不住瞟到他安靜的烏黑眼睫和紅潤雙唇上了。
葉蒼瀾大氣也不敢出,他挪動身形,將重心轉移到左腳,再將右腿也抬過來,最終成功地赤著雙足踩在地上。
呼——
葉蒼瀾靠在床柱,平複了十幾秒的呼吸,才勉強從頭暈腦脹的境地中緩過來些。
他克製著呼吸,俯下身去,雙膝跪在地上,手臂也撐住地麵。
整個人壓低身形,緊貼地麵趴著,側頭看向漆黑一片的床底。
葉蒼瀾伸出手,努力從床底拽出一個盒子。
他直起身,又喘了一會兒,才將盒子打開。
裡麵是他今早藏進來的糕點。
還好事先有所準備,不然葉蒼瀾覺得自己能活生生餓死。
腹中的饑餓已經轉化為某種火燒火燎的疼痛,他立刻拿起一塊糕點,放入口中。
葉蒼瀾身體不好,府裡所有糕點味道都非常寡淡,也幸虧如此,才沒有把他膩得吐出來。
就這樣坐在地上,把一盒糕點吃的還剩下兩塊,葉蒼瀾才終於停下。
他右手握拳捶了捶胸口,在被噎到打嗝之前,起身想去桌邊喝一杯水。
卻在站起來一半時,清晰感覺到渾身血液湧上大腦,眼前不住發黑。
葉蒼瀾趕忙就近坐在床邊。
等到眼球的脹痛緩解,視線也重新從混亂變得清晰,才以極度緩慢的速度扶著床柱,一點點地直起身。
他步伐虛浮地來到桌邊,好在茶壺一直用爐子溫著,水還是熱的。
葉蒼瀾一口氣喝了五盞水,才勉強順過來。
糕點遇水帶來不錯的飽腹感,葉蒼瀾略一歇息,重新回到床邊,將盒子蓋好,推回床底。
剩下的那兩塊,可以下次再吃。
葉蒼瀾重新上床,從傅念遲身上艱難跨過,儘量悄無聲息地躺回原處。
下地的這一會,涼意就從腳底板竄到小腿,連膝蓋都是冰涼。
葉蒼瀾隻能把被窩裡的湯婆子挪到腳邊,但不管怎麼說,冷比餓好捱多了。
新婚之夜啊……
葉蒼瀾無聲地歎息,他閉上雙眼,準備好好休息。
卻在這時,感覺到一隻手臂突然橫在了身上。
葉蒼瀾:“…………”
他渾身僵硬地緩慢側頭,隻見傅念遲翻了個身,一條胳膊搭在他胸口,把被子卷走大半的同時,還把腿騎在了他身上。
也就是說,此刻的他,成為了傅念遲的人形抱枕。
葉蒼瀾……葉蒼瀾大氣也不敢出,他隻慶幸傅念遲還給他留了一點被子。
溫度透過衣料,從少年身上傳來,帶著他吐息間淺淺的酒意。
傅念遲頰邊泛著微紅,眉峰緊蹙,眼睫微顫,如同正困於夢魘。
葉蒼瀾不知道傅念遲有什麼好做噩夢的,更應該做噩夢的人是他才對啊!
冷靜,一定要冷靜。
他深吸口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就這麼睡吧。
.
傅念遲是被熱醒的。
他口乾舌燥,還以為是炭盆著火了,一下子驚醒。
卻發現熱度就來源於身邊。
屋內一片漆黑,傅念遲隻能摸索著點亮床頭燭燈。
昏暗的燭光中,傅念遲發現一床喜被幾乎全都被他壓在身下,葉蒼瀾非常可憐地縮在床側,身上隻搭著一點被角。
他嘴唇皸裂,滿臉燒紅,呼吸艱難,散發著高熱。
傅念遲:!!!
他立刻把被子從自己身子底下抽出來,捂在葉蒼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