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匆忙趕來,母妃告訴他,異象是因為朕才發生的,父皇大喜,當即冊封母妃為皇貴妃。”
“而這些事情,是朕十六歲被冊封為太子之時,母妃親口告訴朕的。”
“她隱瞞了銀龍是為救皇兄而降世的真相,因為母妃知道,真龍天子的身份一旦坐實,隨之而來的便是數不清的陰謀詭計。”
“後宮紛亂,多少人都盯著太子寶座,皇兄自小體弱多病,如果再卷入鬥爭當中,極易早夭。”
葉君毅深吸口氣,他閉上眼沉聲道:“時至今日,知曉這一秘聞的人所剩無幾,朕本來打算再不提起,可……”
丹貴妃默默無言,她消化著這驚世駭俗的辛密,隻能從身後將葉君毅抱住,將頭輕輕靠在他肩頭,希望能借此安慰皇帝。
——明崇,一定要照顧好你皇兄。
母妃病逝前的景象還曆曆在目,這句話葉君毅從幼時起,便聽過無數次。
他一生當中有兩大要事:坐穩皇帝之位,照顧好皇兄。
年幼時他會堅定不移地點頭。他知道皇兄生有天疾,身子骨極差,整日靠湯藥吊命。
到後來,他經曆過不知道多少次的下毒與刺殺,甚至因此負傷奄奄一息,心中便開始浮現異樣的聲音:
為什麼呢?
為什麼要為皇兄承擔這些本不該落在自己身上的痛苦?
他甚至無法有愛吃的菜肴,就寢時也要提心吊膽,卻仍會中毒受傷,恍惚中聽到父皇在床邊大發雷霆,要將那些無法將他醫好的太醫拉去砍頭。
葉君毅不明白。
隻是因為一條並非為他而出現的龍,所有人就要經受如此折磨嗎?
但最終他還是活下來了,成為了真龍天子。
而這些事,皇兄都不知道。
落水那日他受了驚嚇,感染風寒高燒不退,自此失去了一部分記憶。
皇兄忘記了那條銀龍。
隻會在兩人相處時,笑著對胞弟道:“聽聞今日父皇又誇獎明崇了,好厲害。”
但葉君毅明白,一切都是因為那條龍。
轟隆——
雷聲震顫著大地,閃電地落下已不再那麼頻繁,天穹中的龍與異獸仍舊在雲層中對峙。
他已經坐上了至高無上的位置,已經無需在意這些。
隻是始終有一根刺梗著,時不常地冒出,帶來流血的鈍痛。
“朕不該與你說這些的。”葉君毅轉身,對同樣被風雨打濕的丹貴妃道,“隻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
丹貴妃搖頭:“隻要能分擔官家的憂慮,就是值得的。”
葉君毅攬著丹貴妃,同她一道離開窗邊:“去歇息吧,彆染了風寒。”
丹貴妃點頭,狂風中燭火飄搖,殿中光線昏暗。
她悄然回頭,在牆角的陰影處,看到不規則的巨大影子沉默著搖曳。
丹貴妃眯了下眼,垂在身側的玉手微勾,那影子便鑽進簾幕後,隱藏得更深。
燭火穩定些,殿內更亮了。
丹貴妃垂下眼簾,在她指尖,一條黑色的細線正在變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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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在京城各處的修仙者們抬頭看到此處景象,全都滿麵駭然。
金龍和檮杌對峙,天地驟變,神獸相爭傾軋,此番景象隻在上古典籍殘片中有所描述!
而它們降臨的地點,分明就是昭王府的方位!
難道說罪子已經悄然成長到這番程度了嗎?
淺淡的黑灰霧氣悄然彌散,卻被濃密的雨和水汽掩蓋。
所有人都在注意著天穹中駭人的異象,以至於忽略了霧氣的擴散。
聞笙和流浪漢共同擠在草棚角落,她的道袍披在了衣不蔽體的流浪漢身上,自己憑借著一身正氣,抵擋著凜冽寒風。
風帶來遠處的氣息,讓她不由得抬手捂住口鼻,滿臉嫌惡神色。
有一股很臭很臭的味道。
像是有什麼東西,悄然間張開了它腐爛惡臭的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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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驚天動地的噴嚏聲響徹庫房,此時此刻,正被他皇帝弟弟惦記著的葉蒼瀾,身上裹著好幾層油布,整個人抖得像在跳poping。
傅念遲又從角落裡翻出一個碳盆,趕緊點上放在葉蒼瀾旁邊。
他眉頭緊皺,滿目擔憂。
當時兩人身處雷劫周圍,雷電帶來的熱度多少能夠驅散寒意,如今躲進屋裡,雖遮蔽風雨,隆冬寒意卻仍無孔不入。
傅念遲迅速上手,開扒葉蒼瀾身上濕掉的衣服。
葉蒼瀾剛開始還驚恐地雙手抱胸,差點大喊“傑哥不要啊!”,後來察覺到少年意圖,放棄了反抗,被傅念遲無情地全都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