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有的化龍似乎沒有改變任何事情,傅念遲還是在昭王府裡過著平靜且極度無聊的生活。
每天種花,逗貓,伺候葉蒼瀾。
就是葉蒼瀾這一陣變得古怪,總是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說要和他玩“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遊戲,傅念遲簡直一頭霧水,卻還是都順著他。
這種幼稚的把戲在傅念遲長大之後,就多用在測試對方有沒有說謊上了。
心虛的人在對視時會不由自主地視線閃躲,或是用笑容掩飾尷尬。
兩人麵對麵坐在床邊,大眼瞪小眼,活像新婚之日初次見麵時,連空氣都緩緩凝固。
然而沒過幾秒,葉蒼瀾的唇角就開始抽搐。
傅念遲眼睜睜看著葉蒼瀾蒼白臉上的所有肌肉都運作起來,扭曲成格外詭異又逗笑的表情,卻仍苦苦瞪大雙眼,和他保持對視。
看得傅念遲也忍不住抽動唇角。
乾嘛啊!這是在乾嘛!
連十秒都沒過,葉蒼瀾便徹底繃不住了,難以自控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病弱的青年身子躬成蝦米,蒼白的臉迅速充血變紅,都快埋進被子裡去了。
傅念遲:???
他滿腦袋問號。這是在乾啥,精神病發?笑點被戳爆了?
以至於傅念遲都滿心狐疑地照了照鏡子,他……長得有這麼好笑嗎!
還有大哥你人設崩了啊!說好的清冷仙君呢?怎麼能笑得扁桃體都看得見啊!
“還好嗎?”
葉蒼瀾笑得實在太厲害,傅念遲都擔心他會不會背過氣去。
“沒……沒事。”葉蒼瀾努力止笑,他深吸口氣,努力調整好狀態,在心中默默唾棄著自己怎麼這麼沉不住氣。
唉,都怪他心裡有鬼。
葉蒼瀾能夠從傅念遲那雙澄澈的眼眸中,清晰窺見自己的映像。
突然被要求對視,傅念遲表情懵懵的,以至於那一瞬間,葉蒼瀾徹底忘記了坐在他麵前的,是足以毀滅世界的罪子。
罪子完全不知道他打的什麼算盤,隻當這是個遊戲,配合著滿足他的意願。
葉蒼瀾控製不住心虛,就隻能用笑來掩飾。
冷靜,一定要冷靜。
還差這最後一哆嗦,他就能把給傅念遲兌換功法的成就點攢出來了。
葉蒼瀾清清喉嚨:“剛才不算,我們再來一次吧。”
傅念遲不懂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葉蒼瀾的種種反應看得他背後發毛。
以至於本能地生出警覺之感。
葉蒼瀾……該不會對他有什麼彆的企圖吧!
不不不不不,肯定是他神經過敏了!
那可是未來坐擁後宮無數的龍傲天男主,他倆從硬件方麵就不適配啊。
隻是一旦冒出這樣的想法,就再也無法像方才那般無畏坦蕩了。
傅念遲儘量心平氣和地和葉蒼瀾對視,卻總是控製不住地想要注意對方眼神,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不行,這樣會輸的。
雖然輸了又不會掉塊肉,但男人的勝負欲不允許傅念遲擺爛!
他放空思緒,乾脆把葉蒼瀾當做一把香菜。
他最討厭食物,沒有之一,甚至說光是聞到味道,就想吐。
葉蒼瀾專心倒數著,突然就感覺到傅念遲的視線冷了下來,宛若寒冰。
等等,怎麼了嗎?!
葉蒼瀾心中警鈴大作,霎時慌亂起來,少年眉頭微皺,神情中流露出苦大仇深,仿佛在看某種不該存在於世的東西。
不,不要慌,就差最後五秒鐘了!
葉蒼瀾硬著頭皮繼續對視,在二十秒倒計時終於結束的瞬間,立刻兔子般火速後撤了半個屁股。
他鼻尖和脖子上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身側的手一直竭力握著,以至於鬆開時指甲從掌心裡拔出,帶來疼痛。
葉蒼瀾膽戰心驚,卻看到傅念遲頃刻間綻開笑顏,眸中仇恨消失不見:“夫君閃躲了,是我贏了。”
葉蒼瀾:“……啊?啊。”
葉蒼瀾花了兩秒鐘,才意識到傅念遲方才的仇苦並非專門針對他,隻是為了贏得遊戲罷了。
……挺好的。
反正,他總算把該死的成就點賺到手了。
葉蒼瀾當即從係統商城裡兌換了功法,默默為自己還沒捂熱就花掉的成就點哀悼,轉眼間,他又重新回到了窮兒響叮當的狀態。
葉蒼瀾從被子裡掏出新鮮出爐的特殊功法。
“念遲,我已經向國師求來了更進階的功法,你看看合不合適。”
見葉蒼瀾將古籍拿出,傅念遲短暫地愣了下,剛才不還在做遊戲嗎,怎麼突然就轉到修煉上了?而且還是從被窩裡掏出來的。
就算藏,也應該藏在枕頭底下吧。
但傅念遲隻是應了聲,並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他接過古籍,順手翻開第一頁。
就看到上麵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茅舫仙法》
傅念遲:?
他遲疑了下,念道:“呃……茅房仙法?”
“什麼?”
葉蒼瀾湊過頭去,他剛兌換出來就交給傅念遲了,自己連翻都沒翻,看到功法的名字,忍不住嘴角抽搐。
【係統你怎麼給了這麼個鬼東西啊!】
葉蒼瀾在心中嚎叫。
顧不得聽係統都解答了什麼,葉蒼瀾趕忙絞儘腦汁地思考該如何解釋,如果撬開他的腦殼,都能發現空空如也的大腦正以一百二十碼的速度呲著火星瘋狂運轉。
“茅舫是茅山派的一條小分支,由於太過神秘,鮮少有人知曉,正因為茅舫所修煉的秘法不同於其他流派,國師才專門將其功法珍藏。”
“念遲你天生靈力充沛,更適合修煉這種獨特功法,不如先來嘗試一下。”
傅念遲當然相信功法的真實性,畢竟可是身為仙尊的葉蒼瀾交給他的,既然葉蒼瀾出於某種原因想要讓他修煉,就不大可能坑他。
就是這個名字,實在無力吐槽。
等他修煉大成之後,是不是就要起名為“茅房仙人”?
連口號傅念遲都想好了:帶薪拉屎,公費用紙。
他定了定心神,翻開第二頁。
幸好幸好,內容還是很正經的。
傅念遲認真瀏覽,趁著現在,有什麼不懂的他可以問葉蒼瀾。
葉蒼瀾肯定會裝作普通人給他一些“從話本裡看到的”建議,但絕對管用。
將功法內容看過幾遍,牢記在腦海,傅念遲決定嘗試一番。
他盤腿坐在床上,在葉蒼瀾期待的目光中,閉上雙眼,兩手結成扣印。
體內蘊藏的精純靈力,在意念的引導下,沿著一條條經脈緩慢流淌。
運功的第一周,是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困難的,隻要是個人,經脈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堵塞,便需要將堵塞之處用靈力疏通,同時確定運行軌跡,期間一旦走入岔路,就有可能損傷天賦根基。
嬰孩在剛誕生之際身體最為純淨,此後隨著年歲的生長,逐漸吸納世間汙濁之氣,經脈會不斷堵塞,年紀越大就越嚴重。
這就是為什麼修仙門派收納弟子,多從少年或幼童時期選拔。
對於修仙而言,傅念遲年紀已經很大了,超過十五歲再去修煉的修仙者,基本上沒有幾個能有所成就的。
不過傅念遲也不想著成為頂尖大牛,他隻是體驗不同的人生,混混日子就行,至於牛逼哄哄的事兒,就由他身邊的龍傲天男主來負責吧。
傅念遲小心謹慎地引導著靈力,按照功法裡描述的路線,流淌在經脈當中。
整個過程出乎意料得順利。
就算有一些淤堵之處,也稍微一衝就打開了,根本沒遇到頑固得必須卯足勁兒鑽探的情況。
足太陰脾至少陽膽經,分成兩股,分從少陽三焦,厥陰心包經過,最終彙聚頭頂,向下沉入丹田。
傅念遲始終保持著穩健的步調和節奏,第一周環形完成的瞬間,貯存在體內磅礴的靈力終於有所引導,開始自發沿著經脈中規劃的路線流動。
轟——!
氣流形成的波紋向著四麵八方極速擴散,吹動床簾和帷幕。
衝擊波可謂強悍,桌上放置的鎏金燭台都不搖晃,發出咣當聲響。
側旁關注著傅念遲狀況,準備在情況不對勁時出手相救的葉蒼瀾都被嚇了一跳。
好家夥,不愧是大反派,連個基礎功法都如此聲勢浩大。
傅念遲對此一無所知。
確定靈力在經脈中自發地開始運轉,他才滿心激動地睜開雙眼,興奮地看向葉蒼瀾。
病弱青年姿態放鬆地倚靠床頭,麵帶微笑:“成功了嗎?”
葉蒼瀾非常淡定,畢竟傅念遲可是能毀滅世界的罪子,區區入門功法,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但這般淡定落在傅念遲眼中,就是截然不同的意味了。
凡人見到修煉陣仗,肯定會不住驚訝。
也就佐證了果然一切都在葉蒼瀾的計算當中。
葉蒼瀾主動為自己提供了特殊功法,甭管出於何種目的,他都要好好修煉,再去一點點探索葉蒼瀾幫他的真正原因。
傅念遲點頭:“嗯,成功了。”
“念遲果然天賦卓絕。”葉蒼瀾感慨道,“突然還覺得有些唏噓,我們相處不過短短十幾日,之間的差距就要變成凡人和修仙者了。”
“這是說的什麼話,無論情況如何,王爺永遠都是我的夫君。”
如今的傅念遲,已經能臉部紅心不跳地說出各種肉麻話了,甚至還做了配套動作,親昵地靠向葉蒼瀾,笑著輕聲道:“多虧了夫君幫忙,我才能有修煉的機會。”
少年眉眼彎彎,那股若隱若現的淺淺香氣,又隨著他的靠近悄然撲來。
葉蒼瀾的唇角僵了下,他視線飄忽著移向遠方:“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麼?”
同時他在心中詢問係統:【查詢目標好感度。】
係統:【目標:傅念遲,好感度:0】
果然。
葉蒼瀾悲從中來,你個兩麵三刀的男人!要不是我有係統,還真要被你的小把戲給騙過去了!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都費了老大力氣給你弄來功法了,竟然一丁點好感度都不漲,要不要這麼過分,這麼欺負人啊!
照這個進度下去,他是不是真得賣身求榮才能稍微長點好感度啊?!
傅念遲對葉蒼瀾的悲憤一無所知,他站起身,打算去無人的側室,專心體會操縱的靈力在經脈中流淌的奇妙感覺。
修煉講究得就是個清淨,和葉蒼瀾共同坐在床邊,到底有些不太方便。
“我到旁邊再練會兒。”
葉蒼瀾回過神來就聽到這麼一句。
“欸!”他伸出爾康手。
傅念遲怎麼突然就滿臉興奮地跑了?
他還沒來得及給傅念遲講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魔法師的故事呢!
少年儼然跑得連人影都沒了,葉蒼瀾隻能訕訕地將手收回。
算了,待會兒再說也不遲。
傅念遲來到側室,盤膝坐在矮榻。
他體內蘊含的能量格外磅礴,卻全都很聽話的在他的掌握之中。
最開始傅念遲還擔心自己初次修煉,會很難操作如此多的靈力,好在現實告訴他,他多慮了。
疑惑再度浮現心頭,原書當中並未提過傅家四少擁有修煉天賦一事,他自始至終的定位就是一個水性楊花、心思惡毒的炮灰,用自己不值錢的性命孕育了劇情的第一個爽點。
難道說是他的穿書改變了一些事情?還是葉蒼瀾為了完成某種目的,趁他不注意,將他改造成天賦卓絕的體質?
現在還無從判定,但無論如何,好好抓住機會,努力提升自身實力,才是當務之急。
傅念遲沉下心來,不斷引導靈力在經脈中運行。
當他運功至第十八圈時,突然發現原本純白的靈力,顏色變得稍微深了些。
隨著圈數的增加,靈力顏色逐漸加重,呈現出蒙蒙的灰藍。
咦?
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傅念遲暫且停了下來,重新翻看功法。
書上說,隨著功法運行,原本從外界吸納而來的稀薄靈力會逐漸凝實,轉化成更為純淨的形態。
至於這個更純淨的形態究竟是啥樣,書上隻說因人而異。
傅念遲暫且放下心來,既然如此,那就是正常現象了。
他繼續修煉,靈力的顏色也愈發濃重,從純白向著克萊因藍的方向拔足狂奔,其中還夾雜著流沙般的細碎光芒。
也許最終會變成五彩斑斕的黑吧。
傅念遲正專心練著功,突然聽到婢女敲響房門:“王妃,府外有一公子求見,自稱是王妃的相識。”
公子?我的相識?
傅念遲眉頭微皺,他穿過來後基本上一直待在王府,哪有幾個新認識的人。
所謂相識,大概是原主的朋友,其中爛桃花所占的可能最大。
“那位公子還讓奴婢交給王妃一樣東西。”婢女將手工香袋交給傅念遲。
隻是她麵色不太好看,甭管怎麼著,傅念遲現在也是昭王妃,哪有再跟外麵那些阿貓阿狗來往的道理?
傅念遲接過香袋,袋上繡著雲霧繚繞的仙山,倒是沒搞什麼鴛鴦孔雀的圖案。
香袋沉甸甸的,傅念遲打開,裡麵放著一塊……石頭?
咦?
傅念遲將石頭放在掌心,翻來覆去看了幾遭,確定它根本就是個路邊撿來的,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以原主沾花惹草的水平,大概不會出現把石頭當做定情信物的情況吧?
傅念遲搞不懂什麼情況,反正他也沒打算收下這位不知名公子的東西。
他將香袋還給婢女:“還給人家吧,就說我有事要忙,不便去見。”
聽到傅念遲的回應,婢女驚訝地抬起頭來,隻見少年神情平靜,似乎隻當這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婢女鼻子猛然一酸。
果然,王妃還是更在乎王爺的,外麵那些阿貓阿狗,怎麼可能比得上他們王爺呢?
成婚後王妃對待王爺的態度,大家有目共睹,分明就是個溫和體貼之人,先前外界的那些傳聞,說不定還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來,抹黑王妃的呢!
“是!”婢女精神抖擻,前去回話。
中途被打岔,正好傅念遲也不想繼續練了。
正所謂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出去散散步,活動活動筋骨,回頭再繼續運功。
順便看看大白在做什麼。
大白絕對是傅念遲見過的,最聰明也最乖順的貓了。
平時它就在王府裡到處玩耍,傅念遲想要找它,隻需要大聲喊上幾聲,大白就會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裡竄出來,親昵地蹭起傅念遲腳踝。
這大概是最理想的養貓狀態了吧。
今天他並未直接去喊,而是想玩一把真·躲貓貓,瞅瞅大白平日裡都會獨自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