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是不可能社死的。
“你是真滴牛啊,隨口一喊都能把我變成這樣。”葉蒼瀾低著頭,拽拽短裙,摸摸絲襪,還覺得挺新奇。
特彆是兩腿之間,涼颼颼的,原來穿裙子是這種感覺嗎?
傅念遲忍不住抬起手,啪地聲捂在了臉上。
但他左手腕上的觸須正卯足了勁兒向外探著,顯然想要更近地欣賞這幅光景。
——沒見過,多看兩眼。
葉蒼瀾甚至還四處尋找鏡子,想看看全身效果如何。
【係統,你能給我拍張照嗎?】
係統:【……】
快門按動的聲音響在腦海。
葉蒼瀾心滿意足,終於好奇夠了,準備把這身衣服脫下來。
他俯下身,一條腿踩在凳子上,雙手拽住長筒襪的邊緣,向下拉扯——
咦?
他再次用力向下扯。
長筒襪紋絲不動,如同焊在了他的腿上。
葉蒼瀾瞪大雙眼。
咦?!?!?!?!
半炷香後,葉蒼瀾披著傅念遲的外衣,鬼鬼祟祟地從房門後探出頭來。
“沒人,快走快走。”
他以不符合這副身體狀況的敏捷閃身出來,緊貼著走廊的牆根,迅速跑去主臥的方向。
高跟鞋和地麵親密接觸,發出無法掩飾的嗒嗒聲響。
葉蒼瀾拚儘全力保持平衡,用手指扣著牆,才不至於摔倒,他感覺腳下的磚都快被敲碎了,他的腳踝和腳指頭好痛。
這麼反人類的東西究竟是為什麼發明出來的啊!平時要穿高跟鞋的女生也太辛苦了吧!
傅念遲緊跟在他身後,嚴嚴實實捂住左手的手腕。
他掌心中,幾條觸須不安分地扭動著,似乎在喊:媽!捂得太緊了!
然而就算他們再小心謹慎,還是不幸的迎麵遇見了彆人。
“王爺?”看到兩人鬼鬼祟祟的姿態,婢女嚇了一跳。
葉蒼瀾和傅念遲立刻挺起胸膛,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沒事,我們倆溜達。”
婢女狐疑地看過兩個人,恭敬地低頭行禮,接著便繼續邁開步子,去做自己的事了。
好險好險,嚇死人了。
葉蒼瀾按住咚咚直跳的胸口,深吸口氣,繼續踩著七厘米鞋跟,向著臥房艱難前進。
……等等,方才王爺穿著的,是王妃的外袍嗎?
婢女忍不住回頭確認,就看到隨著葉蒼瀾步伐揚起的外袍下擺處,露出了兩條純白色的小腿,以及一雙粉紅色,鞋跟如錐子般的奇特花鞋。
婢女:“???”
她抬起雙手,揉了揉眼睛。
好像沒看錯。
婢女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把,確定那不是她神誌不清中產生的幻覺。
啊?她更精神恍惚了。
王爺他……這是怎麼了?
一頭衝進臥房,傅念遲趕忙將房門關上。
葉蒼瀾氣喘籲籲地坐在床邊,終於能把傅念遲披在他身上的外袍解開了。
如果說剛一開始他還滿心欣喜,那麼現在,葉蒼瀾胸中僅剩的隻有恐慌。
因為他發現,這身衣服根本就脫不下來啊!!!
傅念遲嘗試許久,也沒能像把葉蒼瀾變成魔法少女那般,輕而易舉地讓他恢複原狀。
兩人悶頭研究半天,確定應該得讓傅念遲施加的魔力消耗殆儘,才能解除變身的狀態。
葉蒼瀾苦笑道:“乾脆你把我變成米老鼠得了,讓迪士尼法務部救咱們回去。”
“下次不會拿你做實驗了。”傅念遲歎了口氣,“我也沒料到自己本事能大成這樣。”
“不過倒是有個任務完成了。”葉蒼瀾瀏覽著係統內的列表,“測驗目標的魔法能力水平,已完成。”
獎勵60成就點。
這還是葉蒼瀾迄今為止完成的成就點最多的任務。
“不過你這技能應該會蠻好用的。”葉蒼瀾抬頭道,“萬一有修仙者來找茬,直接把他們變成魔法少女,保證能把他們嚇得心臟驟停,光是衣服脫不下來這一點,就足夠讓人懷疑人生了。”
傅念遲想象了一下那幅畫麵,衣袂飄飄,仙人之姿的修仙者們揮劍,卻突然被換上魔法少女裝束,穿著這個時代絕對無法接受的吊帶超短裙長筒襪高跟鞋……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變身自行消退之前,我們就在屋裡研究一下這玩意兒吧。”傅念遲抬起左手,很顯然,觸須們有自主意識。
“你們是被我召喚過來的嗎?”傅念遲輕聲問道。
觸手們歡快地扭動著,答案不言而喻。
傅念遲眉頭微皺,他吐出胸中濁氣,決定接受現實。
他都已經從被鐳射眼燒成灰的炮灰變成毀滅世界大反派了,再搞點更奇怪的好像也無所謂。
“好吧,從今以後,就跟著我吧。”
傅念遲摸摸觸手們,既然成了自己的東西,就該給它們取個名字。
叫什麼好呢?
傅念遲沉思片刻,突然靈光一閃。
“看你這麼黑,就叫你烏漆嘛吧,怎麼樣?畢竟烏漆嘛黑。”
葉蒼瀾額角流下一滴黃豆汗。
他怎麼感覺涼颼颼的,有點冷呢?
觸手……不,烏漆嘛親昵地蹭著傅念遲腳踝,顯然很喜歡自己的名字。
它大概無法理解這名字的真正含義,不過管它呢!這可是主人給的。
傅念遲見狀,鬆了口氣。
烏漆嘛比他想象中還要乖順,隻要他能完全掌控著寄生在手腕處的怪異存在,就問題不大。
他坐到葉蒼瀾身邊,兩人一起擺弄著烏漆嘛,試圖搞清它的更多特性。
.
夜幕緩緩降臨。
華燈初上,點亮條條街道,宿國並無宵禁,入夜後仍舊繁華。
但整個京城最為明亮的地方,當屬恢弘皇宮。
眉間一點赤鈿的華服女子提著盞孤燈,獨自踏入冷宮大門。
她顏若明珠,神情卻極淡,回身將大門插上,動作相當熟練。
正是丹貴妃。
她貼著牆根,尋到一處偏僻小巷,向深處探去。
丹貴妃作為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日夜與葉君毅相伴,按理說是離冷宮最遠的人,卻對這裡表現得如此熟悉。
仿佛已經來過了許多次。
鞋底踏上破舊的石板路,卻未發出任何響動,仿佛正將華麗衣袍撐起的,是個輕盈的幽靈。
小巷窄得連手臂都難以伸開,牆根處斑駁,似乎有散發著腥味的深色液跡乾涸,又被雨水衝刷。
曆代被打入冷宮的妃子們的怨氣縈繞不散,讓冷宮的每一寸角落都散發著詭譎的森森寒意。
她步伐平穩地向前走著,在巷子儘頭左轉,來到一處偏殿前。
偏殿大概許久無人造訪,房頂的瓦片有許多脫落,窗紙更是覆滿灰塵,叫人驚異於皇宮深處,竟然還有如此破敗不堪的地方。
這裡曾經居住過許多不受寵的妃子,房子的上一任主人,是因下藥毒害明貴妃,也就是當今聖上葉君毅和昭王葉蒼瀾生母,而被打入冷宮的淑妃。
淑妃很快就發了瘋,據說整日在屋內念叨著沒人能夠聽懂的話語,最終在嚴寒冬日感染風寒,高燒病逝。
從那之後,就不斷有宮女聲稱自己在附近聽到女人的淒厲哭聲,還有淩亂又瘋狂的腳步。
仿佛淑妃不甘的魂魄被永遠困在了此處。
丹貴妃邁上台階,她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推開了偏殿塵封已久的大門。
步入了黑暗當中。
冷風從磚瓦的縫隙中鑽入,卷起地麵和案牘上的灰塵。
昏暗燈光中,丹貴妃走到正中央,她抬起頭,望向頭頂的大梁。
最靠近房頂之處,黑暗淹沒了一切,就連提燈的光芒也無法觸及。
她黛眉輕皺,繼續向著深處前行。
嘩啦一聲巨響,大門被風吹著在身後關閉。
寒風呼嘯,似乎就連燈罩也無法庇護那一盞微弱燭火,火光飄搖著,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嘈嘈切切的私語聲自四麵八方的角落傳來,仔細去聽,隱約隱藏著某種濕潤的聲響。
滴答,滴答。
什麼東西正在從高處滴落。
女人悲愴的哭聲縈繞不散,仔細去聽,卻又像是風從窗縫裡鑽入的聲響。
讓人疑心也許這一切都隻不過恐懼當中的幻覺。
“救……”
“救救我……”
苦苦的哀求自身後冒出,濕潤水聲也變得更近。
丹貴妃身形一頓,終於停下了前行的腳步。
她垂下眸,看向正拽住她鞋子的那隻斷手。
那顯然是一隻屬於女人的手,蒼白而纖細,然而十指的指尖潰爛出血,似乎曾在極度不堪的痛苦中瘋狂抓撓牆壁,生生將血肉磨爛。
“求求你,救我……”
哀求聲中,丹貴妃毫不留情地抬起腳,用力地碾在斷手上麵。
周圍發出淒厲慘叫,大團大團的血液從斷麵處噴迸而出,卻沒有一滴沾染在丹貴妃的鞋子上。
她重新抬頭,繼續前行。
偏殿黑暗的角落裡,濃稠的陰影順著牆壁蔓延至房頂,籠罩在丹貴妃上方。
似乎要將其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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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君毅處理完公事,已是亥時。
宦官識趣地貼心問道:“今日還是去貴妃娘娘那裡麼?”
“去。”葉君毅站起身,疲憊地揉了揉額角,“丹瑾今日都在做什麼?”
“娘娘晚膳後就獨自出了臨華殿,說是要去散散心。”
葉君毅點了下頭:“走吧。”
葉君毅去到臨華殿時,丹貴妃剛在銅盆中洗過手。
她已經換過一身衣裳,神情平靜,任由誰也不會想到方才她去過冷宮。
“剛回來嗎?”葉君毅站在原地,任由丹貴妃為他脫下厚實的裘皮外袍,隱約間嗅到了若隱若無的血腥氣息,“誰受傷了?”
“方才有宮女不小心割破了手。”丹貴妃笑道,“官家今日怎麼又來臣妾這裡了?”
宦官低眉垂眼地站在門口。
聖上對丹貴妃的寵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這數月來,完全就長住在臨華殿裡,就算丹貴妃來了月事,聖上也不會去其他娘娘那邊。
為此後宮頗有微詞,甚至都有傳聞說,丹貴妃是狐妖化身,迷惑了聖上。
這般獨寵對皇家來說,其實並不算好事。
葉君毅處理了一天公務,略顯疲憊,丹貴妃就未像往常那般,和他共同去庭院中散步。
她坐在矮塌,示意葉君毅枕在自己膝上,蔥白的指尖按上他太陽穴,力道適中地按壓著。
葉君毅閉上雙眸,呼吸聲逐漸平穩,因政務煩躁的心緒得以舒緩許多。
淡淡的黑霧凝成絲線,從丹貴妃衣袖中探出,絲絲縷縷地纏繞上她指尖,沒入葉君毅的額角。
作為唯一看清異狀之人,丹貴妃眼眸低垂。
暖橙的燭光映在她眉間,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