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傅念遲打了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著涼了嗎？”葉蒼瀾問。
“應該沒有吧，可能是誰在罵我？”傅念遲搓了搓鼻子。
他和葉蒼瀾正走在出清閣的路上。
兩人倒沒想趁放假去外麵去玩，隻是隨便漫無目的地走著,畢竟目前的清閣是最為安全的地方，貿然出去還可能會陷入其他麻煩中。
從院子裡出來,他們一路並肩而行,葉蒼瀾全程半句話都沒說,也就是剛才傅念遲突然打噴嚏，才讓他終於開了口。
傅念遲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明白葉蒼瀾心情不好,卻難以確定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
從認識到現在,無論麵對怎樣的境遇，葉蒼瀾都一直在跟他嘻嘻哈哈，調節氣氛，突然沉默著憂鬱起來,還挺讓傅念遲手足無措的。
他也隻能苦惱地沉默著，同時將快要完全融化的話梅糖用舌尖掃到後槽牙處，用力地咬成碎塊,聽著哢嚓聲響被骨傳導。
等等,有了！
傅念遲突然靈機一動。
他輕輕用手指戳了戳葉蒼瀾腰間，問：“還有嗎？”
葉蒼瀾：“什麼？”
“糖，吃光了,嘴裡還苦。”
葉蒼瀾停下腳步，他兩手在身上摸了摸，不知從哪個口袋裡又拿出一塊糖。
他就要將話梅糖遞給傅念遲,就看到少年雙手背在身後，朝他張開了嘴。
那雙烏黑眼眸中帶著盈盈笑意。
“啊——”
葉蒼瀾的手在空中停頓了半秒鐘。
隨後他將糖紙剝開，右手兩根手指捏著棕色的話梅糖,放入傅念遲口中。
糖塊被放進的那一刻，少年抿住唇，柔軟的唇瓣無可避免地碰到了葉蒼瀾手指。
在胸腔中蹦跳的臟器這一瞬幾乎顫動起來。
然而少年的視線仍舊坦蕩，讓葉蒼瀾的心緊接著又糾起。
是啊，就算他們是已經成過婚的夫夫又怎樣？他們都知道那是假的，兩個人隻是最信任的同伴關係。
但隨後，那雙眼睛彎彎地眯起，少年饜足的神情一下子衝淡了所有煩躁。
“還挺好吃的。”傅念遲評價道。
葉蒼瀾嗯了一聲，突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沒必要這麼焦慮。
就算簡唯楓最先給了傅念遲糖又怎樣？那塊糖不還是進了自己肚子麼。
傅念遲隻吃過他親手喂進去的。
晚風習習，將遠處的聲音帶來，隱約之間似乎有誰在驚恐的嚎叫。
傅念遲將糖塊從左腮頂到右腮，又從右腮頂到左腮，凝神細聽了片刻：“咦，怎麼聽著像餘清雲的聲音？”
“好像還真是。”葉蒼瀾搞不懂，“頭一回聽他叫得這麼慘，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這個問題無人能答，傅念遲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片刻，便收回視線。
說起來走到這裡的路途挺遠，他有點擔心葉蒼瀾會體力不支。
傅念遲抬頭看向天空，薄薄的浮雲擋住皎潔明月，在餘清雲的慘叫止息後，周圍儘是夜晚的蟲鳴。
剛好不遠處有一座石亭，傅念遲主動提道：“去坐坐？”
葉蒼瀾的腿也有點累了。
他們在石亭內落座，沒有手機，就隻能看著周圍景致。
注意力無可避免地放在身邊那人處，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牽動心神。
葉蒼瀾頭一回感覺，原來沒手機也挺好的。
他和傅念遲並肩坐在石椅上，聽著蟲鳴和彼此規律的呼吸。
葉蒼瀾突然想將手移過去，如果他在這時握住傅念遲的手，少年會有怎樣的反應？
葉蒼瀾糾結了五秒鐘，最終決定：不要慫就是乾。
右手悄無聲息地移過去，瞅準時機，裝作無意識按在傅念遲手背上。
在被碰到的一瞬間，少年的手指動了動，隨後扭頭向他看來。
緊接著，葉蒼瀾的手被反過來握住了。
“冷嗎？”傅念遲問著，將葉蒼瀾根手指的指尖攥在掌心裡。
葉蒼瀾這幅身體虛弱，四肢的溫度確實比正常人涼上一些。
葉蒼瀾不冷，他“騰”的聲就熱了。
事情發展到現在，先前的鬱悶已經徹底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好。”
“我們回去吧。”傅念遲站起身，“想早點休息，明天可算不用起床練功了。”
“好。”葉蒼瀾扶著柱子起來，剛才悶頭走了好些路，都沒覺得什麼，這一坐下來休息，突然就雙腿發酸。
“有點累了。”
傅念遲：“問題不大，咱飛回去。”
兩人乘著夜色升空，自從傅念遲將靈力轉化為魔力，葉蒼瀾就難以感受到他身上的靈氣了。
不過他知道，此時此刻，從少年身體內迸發的能量，正在將自己儘數包裹。
根本就沒什麼可焦慮的。
徹底放下了心中的擔子，葉蒼瀾這一夜睡得格外安穩。
傅念遲難得能睡個懶覺，然而這段時間他已經養成了每天早起的生物鐘，他睜開雙眼，看到蒙蒙剛亮的天色，恨不得往自己頭上來一錘，重新睡過去。
行吧，看來以後是沒什麼睡懶覺的機會了。
傅念遲無奈，他輕手輕腳地起床，免得吵醒還在睡的葉蒼瀾，到桌邊喝了杯水。
接著默默盤腿坐下，修煉掌教給的心經。
葉蒼瀾比他晚起了半個時辰，等兩人去食堂吃過早飯，也差不多到平日裡上課的時候了。
難得有一天休息，傅念遲不打算練功了。
好不容易到了個不用拚命卷的世界，能躺著就儘量躺躺。
也好留給眾多正派角色們抓緊時間將他這個“大反派”趕超的機會。
傅念遲拿出靈牌和從藏經閣借閱的書籍，同葉蒼瀾一起繼續研究造手機的重大項目。
他們又一次確定了咒印的激發原理，就去找掌教嘗試實踐去了。
兩人來到落語峰山頂時，掌教正在屋外喝茶。
見傅念遲過來，掌教還以為他是來加課修煉的，在心中滿意地點了點頭。
就算假期，都還想著提升自己，不錯不錯——
傅念遲：“師父，我們想到了一個改良靈牌的辦法，想讓您幫忙試驗一下。”
“改良靈牌？”掌教愣了。修士們使用靈牌的曆史已有千年，千年來大家都是靠這個傳訊，又要怎麼改良？
“說來聽聽。”
“現在的靈牌雖然好用，每一個卻隻能聯絡有限的對象，而這是由於靈牌的大小有限，隻能印刻一定數量的咒印。”
“弟子在想，能不能通過改良咒印的辦法，使得靈牌的聯絡範圍更廣。”
“這個啊。”掌教的表情緩和了些許，他還以為傅念遲會提出什麼驚天動地的想法呢，“此前也有不少人嘗試過，將咒印儘可能的縮小，但縮小了的咒印會導致傳訊質量下降，也就不了了之了。”
“雖然每個靈牌能夠聯絡的目標有限，但修士們都有納戒，可以隨身攜帶許多靈牌，倒也不影響太多。”
“弟子是想用組合的辦法。”傅念遲儘量通俗易懂地給掌教講了電話號碼的原理。
“這樣隻需要給每人一個特定的排列組合，就可以達到大範圍的聯絡效果了。”
掌教愣了愣，這確實不失為一種可能的辦法，而他此前從未想過。
排列組合，是沒聽過的概念……不過仔細想想，這是生活中經常用到，卻又常常被忽略的內容。
卜卦推演就和它有一些關係。
掌教：“也就是說，隻需要設計幾個初始的咒印，就可以了，對吧？”
傅念遲：“理想狀態下是這樣的，隻是弟子還不會刻印，沒辦法進行實驗，才來找了師傅。”
“為師試試。”
掌教立刻從納戒中取出幾個空白的靈牌，他在每個靈牌都刻下基礎咒印，當做激活區域。
又在靈牌的標記區，設下不同的排列組合，作為區分。
然後掌教拿起其中一個，激活屬於另一個令牌的組合標記。
在一堆令牌中，特定的那枚亮起光芒，表示聯絡成功。
“還真行。”
掌教一下子來了興趣。
明明不是什麼複雜原理，實施起來也簡單的很，為何之前就沒人能想到呢？
不愧是罪子啊……總能做出讓他驚訝的事情來。
“為師再研究一番，還是得設計更多基礎的咒印，現在這些，恐怕還不夠用。”
傅念遲搖了搖頭。
“弟子認為不用專門設計，師父剛剛刻下的那些就已經足夠了。”
掌教：“這些就夠了嗎？隻有九個啊。”
傅念遲：“夠了，用這九個進行排列，甚至能有無窮多個組合。最開始我們在清閣內部使用，可以用五個咒印排列，這樣就會有五個九相乘的組合，如果不夠，就用六個咒印排列，有六個九相乘的新組合，這樣一直向後延續，就能達到無休止的效果。”
掌教聽明白了。
這些應該是術數的內容吧，想不到傅念遲還在術數方麵有所涉獵。
“想要將新型靈牌在門宗內大範圍推廣，刻下的咒印應該儘量簡單，為師明白了，你來看看這些能不能行。”
掌教將改良過的九個咒印畫給傅念遲看，傅念遲哪懂這些啊，不過既然是最基礎的，應該就問題不大。
掌教：“隻是這些都做完之後，該如何更好地進行辨析呢？如果為師想將自己的靈牌組合分享給陌生人，總不能親自掏出來給他看吧。”
“用符號指代就行。”
傅念遲想著也許可以繼續用數字，在沒有阿拉伯數字的情況下，漢字的數字也蠻好。
但葉蒼瀾道：“不如就用八卦來區分？”
他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掌教。
是啊，要什麼新設計的咒印，直接用八卦就好了！
乾坤震艮離坎兌巽，現成的擺在這裡，甚至連門檻都沒有，隻要是個修士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