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仲孫縱訝然。
他還從沒聽說過有誰的尿,能有貯存靈力的效果。
從這一點上看,液體更像是靈力凝聚產生的汁液,就好比有一些存活數千年的靈植,會吸收天地靈氣,凝聚甘露。
……就是這味道,實在喚起仲孫縱不好的聯想。
他倒出來幾滴,澆在了用於實驗的小幼苗上。
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成長。
是的,沒錯,這液體應該就是靈液了。
也不知道掌教是從哪兒弄來的,不過比起它詭異的顏色和味道,仲孫縱更在意其中隱現的奇怪波動。
並非靈力,卻同樣是一種能量。
仲孫縱皺著眉頭思索半晌,最終還是決定親身測試一番。
他謹慎地將液體倒出來一些,然後把瓷盞湊到唇邊。
古有神農嘗百草,對他們醫修而言,親自品嘗各種藥材,來測試效果和藥力,再正常不過。
仲孫縱對自己的修為有信心,隻要不是吃下去立刻會爆體而亡的東西,就算會造成損傷,他也有辦法挽回。
仲孫縱用嘴唇抿了幾滴。
仲孫縱:………………
他立刻呸呸呸了幾聲,用衣袖猛擦嘴唇。
他二大爺的玉皇大帝,這就是尿!
仲孫縱心中燃起熊熊怒火,恨不得現在就衝到掌教麵前,把這一瓶子的尿都灌進他嘴裡。
拿尿讓我來研究,你什麼意思啊!?
他花了半盞茶的時間才勉強冷靜下來。
這玩意是尿,卻也是隱藏著神秘力量的尿。
穀渺淼究竟是從哪兒弄到的?
而這股力量又源自何方?
仲孫縱沒來得及多加思索,因為爐子裡的丹藥煉製好了。
他得趕緊給傅念遲送過去,省得時間久了情蠱發作,再造成其他嚴重後果。
仲孫縱把瓷瓶收好,將煉製完的丹藥裝進瓶子,前往傅念遲的小院。
傅念遲喂完了巴特曼和小狼,把巴特曼在側室哄睡,就和葉蒼瀾一起坐在床邊,兩人手裡各自捧著本書,看得無比專注。
漫長無聊的夜晚,總算能找到些樂子了。
仲孫縱來到院子,特地把自己的腳步放的很重,還多敲了幾下門。
他想提醒傅念遲自己來了,隨後又反應過來,聲音太大好像會吵醒孩子。
唉,孩子啊。
仲孫縱心緒複雜,那個奇怪的孩子,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可以趁這回好好問問傅念遲,如果他真需要,自己還能提供一些產後的恢複藥物。
傅念遲聽見聲音響,趕快把書合上藏在被子底下,過去開門。
“長老。”
“藥已經煉好了,之後老夫會根據你的狀況調整方子,暫時還是用這種先控製著。”
“多謝長老。”傅念遲將瓷瓶接過,“感覺藥挺管用的,這幾天都沒再發作過。”
“那就好,之後我打算用更加刺激的藥物,讓隱藏在你體內的蠱蟲浮現到體表,將其揪出,就是這個過程可能會有些痛苦,你願意嗎?”
“當然願意了,隻要能把情蠱解除,吃點苦算不了什麼。”
“那等老夫準備好,你就去藥閣實驗。”
傅念遲自然滿口答應,仲孫縱把正事說完了,眼神不住飄向臥室方向:“那個孩子……”
“哦。”傅念遲想到今早見仲孫縱時的兵荒馬亂,他當時還沒想好要怎麼處理,就沒跟仲孫縱解釋,如今掌教已經知曉,告訴仲孫縱真相也無妨。
“那是我之前帶在身邊的一隻靈獸,今天清晨它突然化了形,變成了嬰兒形態。”傅念遲撓著頭,不好意思地道,“我們倆都慌的要命,就沒來得及跟長老您仔細解釋。”
“這樣啊。”仲孫縱鬆了口氣,他就說嘛,男子怎麼可能會懷孕生子呢?
都是小徒弟把自己的思路帶歪了。
“行,我檢查一下你身體的情況,就回去了。”
傅念遲乖乖地把手伸過去,仲孫縱發現了他手指上的傷口。
給兩隻靈獸喂完血,傅念遲的手指都快凝血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乾脆就沒再理會,反正也不是很痛。
仲孫縱注意到了他指腹處凝固的些微血跡,同樣也敏銳察覺到了,在這些血跡之中,蘊含著相當熟悉的波動。
和掌教給他的瓷瓶裡相同的波動。
仲孫縱愣了一秒。
這樣獨特的波動,他活了數百年還是頭一回見識,卻在今天同時出現在瓶中液體和傅念遲身上。
彆告訴他那玩意其實是傅念遲的尿啊!
那他是不是還得提醒傅念遲火氣有點大,最近得多喝水啊?!?!?!
仲孫縱唇角瘋狂抽搐著,傅念遲還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了什麼狀況,神情緊張起來。
“怎麼了嗎,長老?”
“沒事。”仲孫縱深吸口氣,決定先不管剛才他發現的那些,反正隻要自己不說,沒人知道他喝了尿。
“你現在的狀態穩定了許多,但老夫估計蠱蟲會因為藥物的壓製,潛藏進你身體更深的地方,這樣將它引出,就需要耗費更大精力,我去研究藥引,等準備好了再通知你。”
“好,那就辛苦長老了。”
“先把你的血給我一些吧。”
傅念遲聞言,遲疑了。
他知道仲孫縱需要用血研究藥引,可如果就這麼給他,會不會讓仲孫縱發現自己體質的秘密啊。
雖然掌教已經知道了自己擁有讓靈獸化形的能力,卻也不懂他是如何操作的,萬一仲孫縱意識到自己的血有如此強大的功效,他會不會被關押進藥閣,成為取血機器?
他是很相信仲孫縱不錯,但在巨大的利益麵前,任何人都不值得托付全部信任。
可如果不用血,情蠱就難以解除了。
傅念遲看向葉蒼瀾,青年同樣眉頭皺著神情嚴肅,傅念遲的這些考量,也全都是他正在思考的。
就這樣直接把血給出去,風險實在太大了,仲孫縱可是大乘期修士,發現他們隱藏的小秘密,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傅念遲嘗試著問:“必須要用血嗎?”
傅念遲的反應敲定了仲孫縱的猜想,果然,傅念遲還藏著秘密。
也許這就是罪子情況如此特殊的真正原因。
明天他得和掌教好好商量一下。
既然如此,仲孫縱也就不強求,反正他那裡還有一瓶子……尿呢,一樣能用作研究。
“無妨,總之老夫先去做一份藥引吧,試試看效果如何再進行調整。”
見仲孫縱退步,傅念遲由衷地鬆了口氣:“好,那就辛苦長老了。”
送走仲孫縱,傅念遲和葉蒼瀾關好門窗,重新坐回床上。
他倆也沒繼續看話本子的心思了,仲孫縱要血的要求,一下子讓兩人警覺起來。
他們倒沒覺得仲孫縱一定存著什麼壞心思,畢竟這位藥閣長老從傅念遲入門的那一天起,就在儘職儘責地想辦法解除情蠱。
傅念遲能保有理智地在三清閣待到現在,多虧了仲孫縱照顧。
“其實現在最好的解決辦法,是跟三清閣深度綁定,這樣的話無論日後我表現出怎樣的驚人能力,三清閣都會覺得自己人變強是件好事。”
“但問題就在於掌教他們夠不夠相信我了,畢竟他們都是親眼看到過預言內容的人。”
傅念遲揉了揉額角,唉,他很討厭眼下這種情況,明明大家也在相處過程中變得逐漸熟悉,產生信任,卻突然來這麼一遭可能將所有都毀掉的意外。
有什麼能讓掌教和長老們更加堅定地相信,自己這個罪子其實是真心想要待在三清閣的呢?
直接說的話,好像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了,至於旁敲側擊,傅念遲也不覺得自己一個才二十露頭的年輕人,能在活了上千歲的掌教麵前完美地藏住心思。
必須要用最自然的方式表露才行。
也許他需要給三清閣做一些特彆的貢獻?
葉蒼瀾悄悄打了個哈欠。
他知道少年在沉思,不想打擾到傅念遲,甚至連嘴都沒張,隻是深吸氣的同時眯起眼睛。
但加深的呼吸聲仍喚回了傅念遲的注意力。
已經很晚了。
“算了,等到明天再想,說不定睡上一覺,還有好主意呢。”
傅念遲麻利地掀開被子,把他剛才藏到裡麵的話本子拿出來,放回抽屜。
“明天看看巴特曼的情況,如果長大到了能離人的程度,咱們就繼續去上課吧。”
“好啊。”葉蒼瀾答應著同他一起躺下,睡在外麵的傅念遲熄滅燭燈,他翻身側對著葉蒼瀾,理直氣壯地抱著他一條胳膊。
順便把兩人被子之間的那條縫給捏緊了。
就算已經確定了關係,傅念遲也不敢去跟葉蒼瀾睡一個被窩。
萬一再把葉蒼瀾弄生病就不好了。
這一整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閉上雙眼靜下心來,才覺得格外疲憊。
傅念遲放空大腦,很快就迷迷糊糊了。
而在這時,他感覺到身邊的青年湊近,在他鼻尖上輕輕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