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一直不安定的心,因為這句批語稍稍舒服了一些。她生下司馬萌的時候,這孩子落地沒幾天就長得玉雪可愛,漂亮得不似人間該有的,按說“武人文相”主富貴,這孩子注定是一生享福的命,然而司星台的批命卻模棱兩可,道“冥頑多長命,靈秀易早夭”。
因是幼子,皇後本來就沒有要將他如太子一般精心培養成文武全才的想法。而且這孩子生性淘氣、不愛學習,皇後想想司星台的批命,覺得隨心所欲地放養,或許就是最好的選擇。
然後,司馬萌就長成了現在這個德行。雖說自己看兒子,覺得兒子哪裡都好,但其實隨著幼子年歲漸長,她心中也有隱憂。擔憂她和皇帝日後駕鶴西去,以司馬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萬一做出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連琛兒也保不了他,到時候可怎麼辦?
捏著大師所給批語的字條,皇後喃喃:“但願這回是選對了人。”她喚來青鸞:“萌兒呢,還在宮中嗎?”小沒良心的,中午過來敷衍請了個安,蹭頓午膳,然後就不見人影,不知道乾什麼去了。
“奴婢似乎聽麒王殿下提了一嘴,有人邀他吃酒,所以用完膳後他便已離宮,是否要請殿下再回……”
“算了算了,”這個不省心的,皇後娘娘將字條在燭火中點
燃,哼道,“也不知道大師算命靠不靠譜,反正我看他還是以前那個樣子,一點變化都沒有!”
怎麼能說沒變化呢?如果麒王殿下知道自家母後如此小看他,一定會傷心的。畢竟他以前從來不屑用這樣仁慈的法子,居然隻是把頂撞他的人捆一個晚上而已!
平康坊的清風樓,每到黃昏才點燈,越是入夜越是熱鬨。其名氣之大,京中的達官貴人,幾乎沒有誰從未造訪過此地。然而今日此樓卻提前開張,隻為接待一位客人。
“憑什麼他們進得,我就進不得?”這個一身錦繡華服、腰配鑲金玉帶鉤的青年男子,樣貌清秀,高大卻不健壯,而是給人一種體型綿軟的印象,臉上戾氣頗重,一手提劍,一腳橫踩在清風樓的下馬石前,冷冷用馬鞭指著老鴇恭迎入樓的一群人裡——被圍在正中心的那一個。
老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鎬京竟然還有敢當眾向麒王殿下挑釁的傻子!
“這幾位貴客是預約了的。”老鴇考慮得比較多,心想麒王大婚在即,逛樓子不是什麼值得大肆宣揚的事情,便沒有說出司馬萌的身份。
司馬萌的狐朋狗友,則在他耳邊悄聲說出來人的身份:“這是平盧節度使石峰的公子,石帆。”
哦,司馬萌秒懂,眼前這貨就是個人質。節度使都是封疆大吏,幾年一換轄區,誰當節度使,按理要送幾個寶貝兒子進京讓朝廷放心。司馬萌不關心以前的平盧節度使是誰,反正毫無疑問這個石峰一定新上任的不久,因為他兒子竟然不認識老子是誰。
司馬萌摩挲著下巴,輕輕一笑:“看來今天要教訓教訓我兒子,不然他都不會叫老子了。”好久沒有遇到敢挑釁他的人,麒王殿下一時技癢,將身上零碎礙事的環佩扔給狐朋狗友,正一正假發,外袍一脫,竟然準備親自出手。
這夥人頓時興奮了。石帆這人,一向傲慢,看不起他們這些京中長大的公子,覺得他們沒見過外麵的世界,隻知道龜縮一地享樂,他們壓根就和石帆尿不到一壺裡去。不過淮王卻很欣賞石帆,稱他性直赤誠,有淮王撐腰,此君在京中行事愈發囂張。
他們再不喜歡石帆,也不敢拿他怎麼樣。但是
麒王殿下不一樣,他怎麼會怕淮王!太子他都沒在怕的!
於是大家假惺惺勸導:“殿下不要啊,小心傷到自己啊!”其實沒有一個人跑過去拉,護衛們想幫忙都被他們按住,他們都希望趕緊打起來!隻有石帆這小子傻乎乎的,竟然敢用蔑視的目光直視麒王,無禮地用馬鞭指著麒王的臉,輕佻道:“就你?一個長得跟娘們兒似的小倌……”
“砰!”司馬萌一拳揮去,虎虎生風,隱帶破空之聲。
哇靠!勁爆了!竟然敢說麒王是男寵!
打死他打死他!
這夥和司馬萌一樣唯恐天下不亂的公子哥捏著拳頭,沒敢叫出聲,隻在暗暗心裡叫好。其實一個二個眼睛都紅了,麵目猙獰,比平日裡玩賽馬鬥雞緊張多了。
殿下加油!
殿下不能輸!
掃他下盤!戳他眼睛!踩他腳丫!乾.死他!
石帆自詡武將世家出身,實則沒有對敵經驗。司馬萌不同,雖然在無憂寺偷奸耍滑,但也在各位武僧的苦逼摔打下磨了三年,再加上他自己本來就有一些……嗯……世俗的打架經驗,那出招陰得讓石帆防不勝防,不到半盞茶功夫,石帆就被司馬萌繳械、鎖喉、擊倒在地,還想叫嚷“耍陰招算什麼英雄好漢”,然而喊不出來。
“把他捆起來。”司馬萌大手一揮,示意狐朋狗友接手,既然大家一起出來玩,誰也不能獨善其身!有麒王帶頭,這群人膽子也大,捆繩子的手法雖然不如護衛熟練,但積極性巨高,硬是將石帆五花大綁捆成一個人肉粽子。
老鴇:捂眼。
“加根木樁,把他立在清風樓門口,就放這裡,多漂亮!”麒王殿下意猶未儘,出了個損主意,等到今天晚上清風樓接客,人來人往,大家都能看見這個嶄嶄新的門童啦!
石帆破口大罵,司馬萌掏耳朵:“嘴塞住。”
老鴇怕怕的:“殿、殿下,捆、捆到什麼時候?妾身畢竟要做生意,恐怕……”
“你今晚何時歇業,就何時讓他滾蛋,”司馬萌笑眯眯,“放心,本王的人在此看著他,不會讓你為難。乘風!”
“屬下在。”
“聽清楚要求了?”
“請殿下放心!”
“你辦事,本王一向放心。”司馬萌
嘿嘿笑著摸了摸石帆細嫩滑溜的臉蛋,成功收獲對方驚惶躲閃加惡心的目光一枚,他抄著手壓低聲音在石帆耳邊笑道:“你乖一點,咱們這事就能過去。不然讓當今知道,你說他兒子是小倌,你覺得他會是什麼反應?”
什麼?!你、你難道是……石帆掉線多時的智商終於上線,想起近來京城風頭最甚的是誰,他白嫩嫩的臉上終於流露出真誠的恐懼,幾乎想吐血,你不是光頭嗎?你不是即將大婚嗎,不待在家裡準備婚事,來逛什麼樓子啊!
爹呀你彆碰我,我、我要告狀,這裡有人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