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1 / 2)

謙園遍植南竹,每每有清風拂過,茂密的竹葉沙沙作響,與簷角風鈴的叮咚聲形成一曲自然的交響,愈發襯得此地寧靜。

這是徐府主人的書房所在,極致樸素的木製建築,和徐相位極人臣的地位看似不相符,但其冬暖夏涼之效,移步換景的巧思,和獨處一隅的靜謐,皆讓謙園在文人圈子中備受稱讚。

徐之山站在廊外,看著荷塘中粉色花苞上立著的小蜻蜓,斑駁的光影在廊下緩慢移動。徐誌山深深吸了口氣,逼著自己將目光移向門內。從小到大,他和他爹的對話一向不多,由他發起的、如此正經的談話,是頭一遭。或許是他在門外站得太久,做心理建設的時間太長,書房中的大佬不耐煩了:“你打算在門外站多久?”你爹今日有許多事情要忙,沒空等你鼓起勇氣!

哦哦哦!徐之山忙不迭躬身、攥著袍角跨過門檻,因為著急,鞋尖碰撞到檻上,差點摔倒。

“哼!”頂上發出的這聲輕哼,以及那熟悉的讓他頭皮發麻的目光,皆讓徐之山下意識“咕咚”咽了幾下口水。

“孩、孩兒有兩件事□□做,特來稟報父親。”

稟報?意思就是說,我要是不答應,你照做不誤,今日隻是來提前知會我一聲而已?徐之山稍微被兒子吊起了一點興趣。他本來預備等到的是六郎直接說“我要娶崔家姑娘”,沒想到兒子學會賣關子了,徐相放下手中狼嚎:“說。”

“第一件事,父親也知道的,”徐之山拂袍,雙膝下跪,拱手道,“兒子無心廟堂,還請父親準許兒子遂願,周遊天下!”

說、說出來了!這句話不知道在徐之山的胸中盤旋了多久,當他終於將心裡話說出來的時候,隻覺神清氣爽,胸中鬱結一掃而空。

哼,周遊天下,你有錢出去玩麼,還不是要用徐家的錢!徐器的目光停留在這個最小的兒子臉上,在他的記憶中,幼子最為頑劣,從未敢用如此堅定的眼神直視自己,徐器微微恍神,心想,怎麼一眨眼,六郎就長這麼大了?

徐之山的第一個要求竟是這個。雖然徐器心中已有預感,但當真正聽見他說出自己的願望時,徐相難得露出

一個笑容,雖然一閃而逝,但徐之山捕捉到了,他頓時雀躍起來,父親沒有生氣!

徐器沒有勃然大怒,但是也沒有點頭答應,隻道:“說吧,你的理由。”

真正考驗他的時刻才剛剛開始呢。徐之山深吸一口氣,整理一下思路,沉聲道:“孩兒認為……”

同一時間,崔家。

崔心難找到正在自家院子裡,拿著根狗尾巴草逗貓的崔爹。對方毫無形象蹲在地方,勾著橘貓撲騰狗尾巴草,仰頭,看女兒仍是環佩裙釵,做女兒家的打扮,沒有換上出門的麻布青衣,崔爹訝異:“怎麼,今日不走?”崔心難的目光落在自家老爹那故作驚訝的臉上,故意瞪得如銅鈴般大的眼睛上,簡直太浮誇。崔心難笑眯眯問他:“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女兒?”

數日後,徐家和崔家即將聯姻的消息,傳遍鎬京。

那個和麒王一般浪蕩的徐六郎,竟然要娶“辣手”!

崔家一直小透明,低門高嫁,固然引人羨慕,但聯姻背後的深意,能真正看懂的人不多。於是對廣大吃瓜群眾來說,新娘和新郎兩人的話題性反而更高。

最高興的是京郊亂葬崗的看墳人,他覺得辣手出嫁之後就會乖乖為□□為人母,再也不會半夜三更來他這裡解剖屍體啦!

被崔心難醫治好的病人也很開心。這位女醫名聲雖嚇人,可是實際接觸後,就知道她的心腸是很好的,醫術也精妙,如今有個好歸宿,他們替她高興。那些被她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病人,自發在自家小攤和店鋪上掛上廣告,提前預告“崔大夫成親當日,酒水全免”,讓不少酒鬼都非常期待這場大婚。

對於那些曾經和麒王一起逛平康坊,並且因此慘遭毒手的公子哥們,聽到這個消息,人人呆若木雞。正在大快朵頤的,木然嚼著嘴巴,神情呆滯;抱著小妾玩親親的,瞬間成了柳下惠,覺得自己懷裡隻是塊木頭;聽著小曲遊湖的,忘了自己在船上,跳出去要求證,結果栽到湖裡……

“啥?徐之山說是麒王妃做的媒?”真的嗎?我不信!

——被諸多狐朋狗友登門詢問後,徐之山不堪其擾,透露了那麼一丟丟八卦,他才不會說是司馬萌幫了他,誇

梁寶比誇司馬萌好,誇梁寶還能讓未婚妻高興!

於是,“麒王妃當媒人”的消息風一樣傳出去。

“難怪那日徐六郎來獵林找麒王妃,原來是求人家做媒!”當日去過獵林、聊過緋聞的女眷們恍然大悟,紛紛奔走相告。

然後諸女又是一陣唏噓,沒想到,辣手竟然也要出嫁了。隻小半年光景,“四大奇媛”居然嫁出去兩人,男方不說本事,光憑門第和臉,就有很多姑娘想嫁!

消息傳到淮王妃耳朵裡,宋丹瑤掩帕輕笑,瞥向正在作畫、預備進宮呈給父皇的夫君,她笑道:“這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若真是麒王妃幫的大忙,她要送份禮物去謝謝人家才是。

淮王淡淡一笑,仿佛此事根本與他無關。

“心難、心難要嫁人了?”正在家裡帶娃娃的丁堅,聽見這個消息,唰地站起,臉色變幻不定,懷裡的嬰兒忽然哇哇大哭起來。他夫人擔心他心神失守,把孩子給摔了,連忙從他手中接過女嬰,一邊拍哄,一邊陰陽怪氣道:“是啊,聽說是徐家小公子主動求娶她的呢。這命運啊,真是說不好,誰能想到過去落魄之人,能有今日光彩呢?”

“有些東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也想不來。”丁堅的妻子抱著嬰兒,扔下這麼一句,轉身往內室去了。

丁堅愣了半晌,忽然怒氣勃發,往妻子的方向追去:“你說什麼?你在諷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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