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 / 2)

因為因為驗屍和搜查地點一事,司馬萌這幾日早出晚歸,梁寶和吳雪履二人相處得越發融洽。

水榭之上,清風徐徐,哪怕夏日炎熱,此地也陰涼舒適。吳雪履在紙上奮筆疾書,寫著她最新的話本,一個裝傻充楞的聰明姑娘如何將一乾臭不要臉的財主富紳耍得團團轉,最後抱著忠犬小廝回家過美好生活的無腦爽文。

梁寶則盤腿坐在榻上,身側攤開數個大大小小的水晶片,有的邊緣打磨光滑圓潤,有的隻是粗糙的厚圓塊,她身前是磨石、金剛石、錘子等大大小小的工具。梁寶手上正捏著一塊打磨得極薄的水晶圓片,這是一片透鏡,陳淄教過她,透鏡有兩種樣子,現在她手裡這種,和遠望鏡的原理一樣,但樣子正好相反。她眯著眼睛對著遠處看了一下,然後遞給旁邊書桌的吳雪履:“雪雪,你試試。”

吳雪履熟練地拿過來,放在一隻眼前,閉上另一隻眼,望向遠處,然後放下,搖頭:“還是模糊。”

“太薄了嗎?”梁寶嘀咕著,並不氣餒,換了一塊水晶片,又埋頭加工起來。吳雪履凝神注視著她,心疼道:“王妃,彆試了吧。”最初她不知道梁寶在做什麼,看她一下子拿出那麼多工具來,生怕她傷到自己,頗為緊張,梁寶的侍女反而淡定得多,隻有第一天幫梁寶處理一下工具,看她動作仍然熟稔,就放心不再管她,還告訴吳雪履,王妃經常在府裡做手工。

做手工?麒王府的人,管這個叫做手工?吳雪履驚訝,她以為繡繡花縫縫衣服,那個才叫做手工,梁寶這敲敲打打的架勢,與將造監的工匠無異啊!

幾日相處下來,吳雪履才明白,梁寶是真的喜歡這個,她甚至還認了一個工部的人當先生——雖然麒王不承認。

這次她磨水晶,便是想磨出一個能讓吳雪履看清這個世界的鏡片來,她用自己做過的望遠鏡距離,把原理同吳雪履說得很清楚,這又讓吳雪履驚訝一番,如此條分縷析、思路清晰,她確認這位王妃真是顆蒙塵明珠。

雖然連續磨了好幾天,都沒有特彆符合要求的,但梁寶還是將接近的那幾片留了下來,以待進一步檢驗

觀察。吳雪履勸她不要操心,畢竟自己已經習慣這樣生活,看不清也無妨,可是梁寶不放棄,繼續磨呀磨:“我一定可以做出來的。”

嚶嚶嚶寶寶真是小天使。吳雪履更心疼她了,不讓她磨鏡太久,要麼喂點心給她吃,要麼教她寫字,好讓她轉移注意力。但梁寶反而不樂意浪費時間,因為她除了陪吳雪履,還要指使下人把行館重新勘測一遍,司馬萌既然要買下這地方,就不希望此地有什麼他不知道的暗道暗室,這是他出門前囑咐梁寶要完成的兩件事之一,完成得好,他給獎勵。

吳雪履不知道這還有獎。她覺得梁寶辛苦,但行館是麒王的東西,她不能插手參與此事,便在梁寶沒事的時候幫她捏捏肩膀揉揉腿,像這樣成熟的園子都有一些通用的暗室設置手法,吳雪履順便教她一些快速檢查的法子。

“寶寶,你是王妃,王妃是什麼意思你明白嗎?”

“知道,幫萌萌管事的。”

……也、也對吧。“但你比管事的更厲害一點,你可以管王府裡所有管事的人。”

梁寶握著筆杆,眨巴眨巴眼,似懂非懂點頭:“青鸞姑姑說,我覺得誰做事又快又好,就提拔他,不老實乾活、偷奸耍滑的就打他,或者把他趕出府去,管事,是這個意思嗎?”

青鸞?她記得那是皇後身邊的大宮女?皇後娘娘對麒王妃的要求會不會太高了一點,竟然派大宮女來親自教導。

“青鸞姑姑說的當然不錯,你試著照做過嗎?覺得管事辛苦嗎?”

梁寶皺了皺鼻子,複又拿著筆寫寫畫畫起來:“好麻煩的。”

這便是問題所在了。若是按照尋常的皇家王妃標準要求,皇後的教導當然沒有問題,可是梁寶卻不是尋常人,把她硬塞進條條框框中,她會很痛苦的。

她看了一眼站在門廊邊的春去秋來,以現在所隔的這個距離,她們應當聽不到兩人在討論什麼。吳雪履低聲問:“麒王殿下沒有說什麼嗎?”

“萌萌讓我不喜歡就不要學了,可是母後很喜歡問我學習進度,以前母後特彆愛讓我背書,萌萌與她說了之後,她就不再讓我背了,但又愛考我算術。”

才多大就要處理婆媳關係,還是等級最

高的那種。

“你討厭學東西,還是討厭管事?”

學習與實操,其實是兩個概念,隻是梁寶以前把它們都統統當做“學習”而已。吳雪履這樣一問,她想了想:“我不討厭學東西,做題、背書、算賬、寫字都很有意思,我就是討厭那些很麻煩的雜事,要處理和好多萌萌家親戚的關係,要回帖子、擬禮單,要看皇莊賬簿,召見管事問話,要……”她扳著手指頭數,數完十個,都不夠用。

吳雪履被她認真的樣子逗笑,她握住梁寶的手,帶著她一筆一劃寫字:“你不喜歡,可以不去做,但你必須得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怎麼回事。”

“就像你喜歡我的字,你便可以學。日後你想寫我的字就寫我的字,想寫殿下的字就寫殿下的字,這都隨你,選擇權在你自己。”她一麵說著,一麵帶著梁寶用她那風格獨特的狂草書下心經。

“你看,你又學會了一種寫法,是不是很棒?”

“嗯……”梁寶隱隱感覺此舉有深意,但解讀太難了,於是仰臉看她,一個懵懂的包子臉。吳雪履被萌到,仗著麒王妃沒有架子,悄咪咪伸手戳了戳她臉頰上的肉,得逞之後,異常滿足,接著說道:“昔日吾家清貧,一間瓦房兩隻雞三畝田,吾萬事不縈於心,隻要讀書考取功名便可。後來入仕,方知官場勢力盤根錯節,與同僚、上司關係處理都是門學問,尤其是鎬京乃皇城,天子腳下,萬事都得小心謹慎,行差踏錯一步,便可能落入萬丈深淵。”

梁寶停筆,她聽得似懂非懂,感覺雪雪的世界很嚇人。

“具體處理的事務暫且不論,光是處理這些關係便讓我焦頭爛額。因我在鄉試中第,有了功名,可以獨支門戶,有了繼承祖父遺產的權利,家中驟然富裕,我與我母親二人守著這許多錢財,又引來許多舊日冷眼的親戚和奸人的覬覦。那段日子,是母親站出來經營家業,打理財產,方讓家中漸漸安定,那時我才知道,母親雖然自幼十指不沾陽春水,嫁出去那段時間也是萬事不愁,但這些主母該學該會的技能,她一樣都沒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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