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非常輕鬆地回到了麗雅梅斯所在的地方。
“這火，是你放的吧？”麗雅梅斯看到愛麗絲，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明明是疑問句，卻帶著肯定句的語氣，顯然在心中早已經有了答案。
愛麗絲直接點頭就承認了。
“你這孩子。”麗雅梅斯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愛麗絲了。
如此強大，卻又如此莽撞。
“所以，這個魔法陣到底是怎麼回事？”麗雅梅斯看向愛麗絲，很認真地問道，“需要我們幫忙嗎？”
“我還不確定。”這一點愛麗絲也還不是很肯定。
她無法確定自己的人偶能否騙過哈曼斯。
人家可是能夠偽裝成狂熱的戰神信徒，從而騙過了戰神與戰神的高層，成功成為戰神大祭司的偽黃昏理事會成員啊。雖然戰神教會跟偽黃昏理事會確實是有那麼一點關係，但是那是主人和狗的關係，你見過主人會讓狗騎到自己的頭上嗎？
哈曼斯就做到了。
沈歲很快就利用阿裡安娜的關係，從戰神教會中調取了關於哈曼斯的一切信息。
他確實是如假包換的戰神大祭司。
在戰神教會的記錄中，哈曼斯一直以來都是最堅定的戰神的信徒。
甚至，戰神教會還非常清楚明白地記載了他跟偽黃昏理事會的關係，他在成為了戰神教會的主教之後，被安排的任務便是去監控偽黃昏理事會，並將戰神教會高層的意誌灌輸到偽黃昏理事會高層。
也就是說，哈曼斯其實是戰神教會派往偽黃昏理事會的臥底才是。
但是沈歲通過決鬥儀顯示出來的哈曼斯的內心想法，卻非常肯定這個家夥就是薇薇安的或者說黃昏聖女的狂信徒。
他所信仰的並不是薇薇安，而是那個被神化了的黃昏聖女。
而這個信仰轉變的過程，恰恰發生在哈曼斯臥底進入偽黃昏理事會的那段時間。
跟其他世襲的神官不同，哈曼斯是真正從底層走上來的戰神神官。
他的父母全都最為虔誠的戰神的信徒，在哈曼斯年幼的時候便為了戰神的偉業死在了戰場之上。
身為孤兒的哈曼斯，並沒有得到一點點英雄後代的待遇，在他神學院的同學眼中，他就是最底層的嘍囉，對他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霸淩。
那時候的哈曼斯，始終認為這一切痛苦的根源都是因為自己對戰神的信仰還不夠堅定虔誠。
於是他努力學習，逐漸成為了一名強大的戰神騎士，從而轉職成為了戰神教會的神官。
然而這一路而來，他卻越來越發現，所謂的戰神教會，甚至所謂的戰神都是如此的虛偽，他們為了各自的利益，掀起了一場又一場的戰爭，全然不顧治下百姓的死活。
信仰戰神的人們在前麵衝鋒陷陣，為了戰神的偉業不惜犧牲生命。
然而戰神教會的神官們，卻理所當然地將信徒們用生命換回來的土地與財富納入自己的腰包。
哈曼斯在晉升的過程中，也經曆過不少的戰爭，他確實遇到過不少真心為戰神奉獻的神官，但是看到更多的卻都是那些以戰神之名為自己攫取利益的蟲豸。
他本來以為，這是戰神教會的腐朽，戰神被蒙蔽了。
然而隨著哈曼斯越爬越高，他逐漸發現，整個戰神教會，從根上就是錯誤的。
在白晝教會開啟了對其他神明教會的吞並戰爭之後，戰神教會不甘落後地也開始對周圍的小型教會展開了戰爭。
哈曼斯跟隨著戰神，經曆了一場又一場戰爭。
強大的戰神教會輕而易舉地戰勝了那些小型教會。
戰神的典籍上，戰爭的意義是和平，並非吞並。
然而當哈曼斯看到戰神吞噬那些比祂弱小的神明時所流露出來的愉悅表情後，哈曼斯的信仰崩塌了。
“祂不是神。”
沈歲看著阿裡安娜傳過來的情報，戰神教會內部的肅清人員非常忠實地將哈曼斯的言行記錄了下來。
雖然在戰神教會官方的解讀中，這是哈曼斯對於戰敗神明輕蔑的稱呼。
但是結合哈曼斯在人偶麵前的表現來看，這更可能是哈曼斯對於戰神的看法。
巴爾加斯不是神，不過是一個貪婪的強大的人類罷了。
所謂戰神的典籍，是他用來約束他人的話語，並不是用來約束自己的。
在最近一場殲滅小型教會的戰役之後，失去了精神依托的哈曼斯主動提出調離了前線。
也就是這個時候，戰神教會需要一個有足夠能力的神官負責對偽黃昏理事會的相關工作，考慮到哈曼斯對於戰神教會的忠誠，便將哈曼斯給派了過去。
在戰神教會的官方記錄中，哈曼斯的工作非常出色，甚至利用偽黃昏理事會的成員收集到了大量的薇薇安的真跡文書。
“我說我有些日記怎麼不見了！”薇薇安看到這一段，瞪大眼睛氣呼呼地說道，“原來是被這群小子掘走了！”
沈歲忍不住笑道：“活該，正經人誰寫日記啊。”
“我這不是想著以後一些關鍵的事情想不起來的時候，可以有一個回憶的錨點嗎？”薇薇安噘著嘴巴說道，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缺失的那些日記，她臉色又難看了一些。
“怎麼？這些日記文書上有隱私？”
“隱私倒不至於隱私相關的日記我都放在最安全的地方.丟失的部分都是一些我上學時候寫的.語錄”
“語錄？”沈歲捂著嘴，極力地將上揚的嘴角撫平，“是我想的那種意思嗎？”
“啊啊啊啊！對！對！”薇薇安擺爛道，“就是我寫一些中二言論和想法的那種。”
沈歲本來想大聲嘲笑的，但是看薇薇安的表情，恐怕自己一笑出聲，這個女人就要撲過來了，於是用儘全身力氣地憋住了笑容。
薇薇安之所以將它們視作自己的黑曆史，完全是因為在現在的薇薇安看來，自己當時寫下來的東西是非常天真幼稚的，雖然已經具備了日後黃昏聖女薇薇安思想的雛形，但是學生時期的薇薇安可比黃昏聖女時期的薇薇安極端多了。
但哪怕是這種文字，對於一名神官來說，也已經是非常超前的思想了。
從戰神教會的記錄來看，這些薇薇安的真跡文書是哈曼斯親自負責銷毀的。
一個因為信仰崩塌而失意的男人，在薇薇安留下的文字中看到了跟他類似的觀點。
人類就是這樣，他們往往會因為對方擁有一個跟自己相同的觀點，而會去接受相信對方的所有觀點。
也就是典型的屁股決定腦袋。
啊.說起來也真是諷刺呢。
這個很有可能毀滅整個戰神教會的哈曼斯大祭司，竟然還真的是戰神教會一手培養出來的。
不過，哈曼斯成為大祭司的原因也確實是非常戲劇性的。
原本以哈曼斯在戰神教會中的地位，理論上來說應該不可能摸到大祭司這個位置才對。
然而現實就是如此的荒誕，先後兩名大祭司死於非命，讓整個戰神教會陷入了混亂。
就跟雷霆教會最終推舉艾多瑪成為教皇一樣，在戰神教會各方勢力的互相平衡之下，最終將哈曼斯推上了大祭司的位置。
在戰神教會的高層眼中，哈曼斯完美地符合了他們的要求：
跟所有派係都沒有瓜葛，勢單力薄容易操控，並且無法阻止他們瓜分教會的利益。
什麼？伱說對戰神的忠誠？這是次要的東西。
然而這些教會的高層，大概是遠離底層太久了。
哈曼斯確實是勢單力薄，但指的更多是在高層家族中沒有任何人支持他。
而且哈曼斯之所以如此，不過是他以前不願意搞派係罷了。
作為底層爬上來的教會神官，同時也是戰績最顯赫的平民神官，哈曼斯在戰神教會中從來都不缺少支持者。
當愛麗絲和麗雅梅斯帶著學生們以最快的速度脫離戰神石林這塊是非之地的時候，沈歲已經通過阿裡安娜將在戰神石林附近活動的戰神騎士以及神官都調查了出來。
他們幾乎全都是跟哈曼斯一樣的出身，不少人都是戰爭孤兒。
“我本來是想要看戰神教會笑話的。”沈歲歎了口氣，對薇薇安說道，“看完情報之後，卻有些笑不起來了。”
“很正常。”薇薇安卻十分豁然，“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個不好笑的冷笑話。”
“不，應該是地獄笑話。”薇薇安頓了頓，糾正道。
愛麗絲的惶恐顯然是多餘的。
可能是因為薇薇安給予的燭火幻影的麵紗，也可能是因為哈曼斯從心底願意相信黃昏聖女可以複活，總之在後續的幾天裡，她的人偶成功地在哈曼斯的身旁隱藏了起來，等待著哈曼斯所說的時機的出現。
對此沈歲隻能說，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容易被騙的傻子，與其說是被騙子欺騙，倒不如說很多人是被自己欺騙的。
額.沈歲回憶了一番自己看到過的詐騙新聞.好吧，可能還真有那麼多傻子。
“聖依米提號又要晚幾天？”第二天，沈歲接到了來自新垣歎春的電話。
“嗯，是的。”新垣歎春說道，“這幾天太平洋上似乎好多災害的樣子。”
“超凡力量入侵，總是會引起一些異象的。”沈歲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早上剛剛看到的新聞，最近的世界各地都可以說是災害頻發了，應該算是這個世界對於超凡入侵的排斥現象。
說是這麼說，但沈歲可不會相信什麼因為災害延誤的鬼話。
顯然是因為薇薇安的“複活”打亂了兩邊的部署，導致了聖依米提號必須晚些時候開啟郵輪錦標賽好讓兩個世界達成某種統一的步調。
不過，他們到底是通過誰來進行聯係的呢？
愛麗絲還在戰神石林中活躍的時候，沈歲並沒有收到任何關於魂卡進近的提示，說明至少在愛麗絲的附近，並不存在其他命卡師的魂卡。
當然，沈歲覺得自己也不必去特意尋找現實世界中跟偽黃昏理事會成員聯係的人是誰了。
光看聖依米提號這個名字，把這艘船的實際所有人找出來準是沒有錯的。
“真是倒黴呢。”沈歲開口對電話另一頭的新垣歎春說道，“聖依米提號就剩我一個人沒有上船了嗎？”
新垣歎春回答：“那倒不是，島國那邊好像也有選手，不過聽說他是主動聯係主辦方的，需要處理完家族的生意才能上船。”
太平洋郵輪錦標賽在世界範圍內名聲不顯，隻在少部分人群中流傳，嗯，就好像之前新聞中鬨得很熱鬨的那個島一樣，在沒有被爆出來之前，普羅大眾根本沒有資格知道它的存在。
“好家夥，各個都是富二代是吧。”
沈歲隨口說著。
“對了，我發你的文件你不要忘記看了。”新垣歎春對沈歲說道。
正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太平洋郵輪錦標賽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參加的，比賽的選手非富即貴。
沈歲之所以能夠參加，除了他本人的資產已經達到了錦標賽的要求以外，更重要的其實還是張舫的背書。
因此，沈歲需要在賽前進行一些身份關係上的修飾，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沈歲也算是非常知名的命卡師了，他怎麼從五階命卡師跳段到了七階命卡師，又是怎麼從七階命卡師突然竄到了八階命卡師，這些都需要在官網和各路媒體上進行公示的。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沈歲已經擁有了八階段位的實力，該走的流程也是要走的，這便是程序正義。
“明白，明白。”沈歲說道，隨後打開決鬥儀翻看起來。
聖依米提號又一次延後，肯定是哈曼斯那邊需要進行什麼準備，要求現實世界的降臨會進行配合。
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愛麗絲這邊不可能沒有蛛絲馬跡。
很快，沈歲就在一段不起眼的記錄中找到了相關的線索。
哈曼斯正在親自主持進行他就任典禮的準備。
算算哈曼斯的大祭司上任典禮的時間，跟聖依米提號最新的靠岸時間完美相符。
果然是這樣。
沈歲眯了眯眼睛。
得讓愛麗絲好好準備一下了。
另一邊，愛麗絲也很聰明，對於哈曼斯的計劃也有了一點猜測，因此在回到空中的羅林魔法學院之後，愛麗絲就開始了積極的準備。
她一邊是在少女薇薇安的配合下，快速製備大量的人偶和道具，另一邊則是朝著羅林的方向快速前進。
她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羅林城。
雖然路上遇到了很多事情，但是愛麗絲可沒有忘記自己這一次回來是因為雷霆之主教會的召回。
龍神教團的突然滅亡以及龍穀龍族的內亂叛逃，對整個雷霆之主教會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打擊。
在喪失了一群高端戰力的同時，雷霆之主教會內部的派係也開始了激烈的內鬥以爭奪龍神教團消亡後空缺下來的位置。
在所有派係都被互相牽扯的情況下，愛麗絲這個教皇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
本來，愛麗絲對此是非常頭疼的，打算回到羅林城的時候，跟自己的好閨蜜卡特琳娜皇女好好商議一下對策的，但是哈曼斯的計劃卻給了愛麗絲一個全新的思路。
自古以來，轉移內部矛盾的最佳辦法就是開啟對外戰爭。
既然戰神教會都要內亂了，那我這個作為戰神教會死敵的雷霆之主教會理所當然是要過來幫幫場子的。
反正都已經準備用這個薇薇安外形的人偶炸一波大的了，那不如讓更多人成為爆炸的對象。
愛麗絲的想法非常簡單，引導雷霆之主教會開啟對戰神教會的戰爭，然後將那些不被自己掌控的教會派係在利益的誘導下成為戰爭的犧牲品。
如果這個計劃成功了，那麼開啟神戰的雷霆之主教會對於國內的關注度就會下降，為黃昏軍團的發育又爭取了一些時間。
與此同時，戰爭導致的傷亡肯定也會讓雷霆教會內部出現大量的職位空缺，到時候潛伏在榆木城的偽裝成雷霆騎士的黃昏軍團精英們便可以在愛麗絲的安排下占據這些關鍵的位置。
但是，戰爭總是要有前提也原因的吧？
愛麗絲自認為還沒有洗腦的能力，不可能無憑無據讓所有人都相信自己所說的話。
正當愛麗絲思考著以怎樣的理由開啟神戰，且讓這場神戰局限於兩個教會的頂層戰力的時候，哈曼斯那邊卻給愛麗絲遞來了枕頭。
哈曼斯對於自己的計劃似乎是非常有自信的。
他根本不滿足隻乾掉一個戰神。
在他的眼中，黃昏聖女是無敵的存在。
而在獻祭了一整個世界生靈之後得到強化的黃昏聖女更是會超越曆史上的她。
這樣的黃昏聖女，完全可以對抗多位神明。
因此哈曼斯打算以戰神大祭司繼位的名義邀請各大教會的首領前來觀禮。
沈歲看到哈曼斯這個計劃的時候，直呼好家夥。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貪的人。
而且這個家夥對薇薇安實力的誤判未免也太嚴重了吧？
薇薇安確實很強，這個黎明大陸上難尋敵手，但是那也是單打獨鬥的情況下啊。
不過，哈曼斯這個計劃好像確實很不錯的樣子。
薇薇安不一定能行，但是自己可以啊。
在愛麗絲如今已經打開了前往其他世界先例的情況下，沈歲也沒必要維持黎明大陸上的局麵的必要了。
之前總是糾結這糾結那，就是害怕萬一下手太重了，導致愛麗絲沒有足夠大的壓力來促使她成長，這種糾結甚至促使沈歲在錘死了戰神巴爾加斯之後，還假裝重傷並讓阿裡安娜偽裝成戰神。
但現在沒必要了，黎明大陸不是唯一可以錘煉愛麗絲的地方了，那自己也沒必要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雖然現在沈歲也不會主動去殺掉那些神明，但如果那些神明自己出現在沈歲的麵前，沈歲是不介意下重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