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漂泊了許久,直到順著係統的感應來到一戶農家。
簡樸的房屋中有三人,兩活一死。
圓臉的少年正哭得死去活來,懷裡就是他那魂歸西天的少爺。不遠處還有個身著素衣的姑娘,麵龐上滿是無措與哀戚。
周易漂浮在半空,近似於實體的靈魂泛著金光。古籍在他麵前打開,雪白的頁麵上光影浮動,給人以時間流逝之感。
他伸手觸了一下,便有流光順著指尖湧入了靈魂。待那流光完全融入靈魂,周易便進了那具無魂的軀體。
古籍推演出了這具身體的過往,周易因此得知了他現在的身份。
至於什麼身份?
因調戲良家女子而喪命的風流少年。
周易默然,這可真是做鬼也風流了。
叫元寶的少年哭得太投入,吵得周易更加頭暈目眩,他隻得抬手拍了拍人,“彆哭喪了,你家少爺還沒死呢!”
少年的哭聲戛然而止,慌忙抬袖抹去臉上的淚水,“少爺,您還沒死呢,真是太好了!”
“少爺您傷得怎麼樣?不行,得趕緊去看大夫。”元寶扒著周易的腦袋看了看,覺得自家少爺需要緊急搶救,沒見剛剛都閉過氣去了嗎?
元寶動作太快,周易還沒反應過來,頭上的傷口就被簡單包紮好,緊接著他又獲得了一個公主抱。
周易:“……”
元寶抱著周易就要往外跑,臨到門口又停住了腳步,“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女人!還不快點跟上,要是少爺他有個三長兩短,你就等著賠罪吧!”
待放完了狠話,元寶立刻收回臉上的厲色,對周易道,“少爺,您彆擔心,元寶跑得快著呢,一會就能趕到驛站。”
元寶長得瘦瘦小小,力氣卻不小,抱著周易跑得飛快。周易頭暈得厲害,頭上的傷口還一直滲著血,也就沒阻攔他。
驛站裡有大夫,醫術精深談不上,但處理周易頭上的傷口卻綽綽有餘。
桃花聽著大夫的診斷,懸著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她不是故意傷人,也不後悔將自己賣了出去,隻是心中掛念著自己的父親。
父親是為了護她而死,孝期未過,她又怎能和人有了私情。
周家少爺是個風流的,本想與她成就好事,卻被她推倒,頭撞上了桌角。那血流了滿地,人都斷氣了。
桃花紅了眼眶卻沒落淚,大不了就賠上她這一條命。
可那人又活了過來。
桃花不知道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但鬆了一口氣的感覺是那麼明顯。
她不是忘恩負義的人,周家少爺幫著她埋葬了父親,又收拾了害她爹的混子。她心裡是感激的,雖然把自己抵了出去,但她心甘情願。
不然彆人憑什麼幫她?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好人呢!
桃花低著頭,細瘦的手指絞在一起,心思轉了又轉,最終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次她害周家少爺受傷,說不得就招了怨恨。
她不願多想,是好是壞都是她一個人受著,再也不會有人為她遮風擋雨了。
大夫為周易包紮好傷口,將開好的藥方交給元寶,元寶就跟著去拿藥。這樣一來,房間裡就隻剩了周易和桃花。
周易額頭上綁著繃帶,眯著眼斜倚在床頭,麵龐因失血而變得蒼白,卻還是俊朗得很。滬江城的人都知道,周家少爺風流又多財,還有著一副好皮囊。
桃花悄悄地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收回目光,那實在不是她能奢想的人。
元寶去得快回來得也快,沒一會就端著個白瓷碗回了房間,從桃花身邊走過時還瞪了人幾眼。
周易聽見腳步聲睜開眼,正好看見自家小廝在欺負人。
元寶對上周易的目光,不見一點心虛,還又對著桃花冷哼了一聲。
周易有些哭笑不得,他家這小廝性子可真直白,喜歡和討厭都擺到了臉上,行為處世上還有點小跋扈。
周易認真想了想,發現這是自己的鍋。仆隨主人,這性子都是他前身縱容出來的。
元寶將藥碗端到周易麵前,又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包蜜餞,獻寶似的對周易道,“少爺,您看,元寶帶著蜜餞呢,苦到了就吃一顆。”
周易瞥了一眼元寶的口袋,元寶立刻又掏了一包出來,“少爺您想吃這個?可這個不甜呀。”
周易無語地接過藥碗,然後將蜜餞塞回了元寶口袋,“你留著自己吃吧!”就這點苦,他還是不怕的。
“噯?”元寶眼睛瞪得圓溜溜地,就見他家少爺一口氣將藥喝完了。
周易將見底的藥碗在元寶麵前晃了晃,“回神了,把藥碗送回去。”
“哦。”見自家少爺不吃蜜餞,元寶看上去還有點小失落。
桃花就站在一旁,看到元寶那模樣,忍不住翹了嘴角。她還以為元寶是個厲害的,沒想到還有這副模樣。
元寶端著藥碗往外走,眼尖地看到了桃花嘴角的笑意,立刻停下了腳步,高高地昂著頭,“看什麼看,看也不給你吃!”
周易沒忍住,笑出了聲。他家這個小廝,真是個開心果。
“少爺!您怎麼也笑。”元寶目光悲憤地看著周易,見周易笑得更加開心,轉頭恨恨地瞪了桃花一眼。
等元寶氣呼呼地跑出去,周易才漸漸歇了笑,對桃花道,“你彆害怕,元寶他隻是嘴巴厲害,實際上心軟得很。”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桃花搖了搖頭,她還不至於被嚇到。
見周易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桃花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開口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傷你。”隻是她還在孝期,不想做什麼出格的事。
周易看著桃花,目光十分溫和,“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孟浪了。”
他透過桃花,看到了另一種命運。
迥然不同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