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今日已是除夕夜夜。亮閃閃的星星和月亮點綴在漆黑的夜晚,顯得格外的明亮。顯得格外動人。
李財坐在成武縣古城的一家客棧靠窗書桌前,看著窗外明亮的夜空。聽著外麵不絕於耳的鞭炮和熊孩子歡呼雀躍的聲音,不由想念遠在下河村的家人。
今年過年雖說少了我, 了我,但是多了大嫂,父母應該也會很高興吧。
動筆研墨,又是一晚。
第二日大年初一,李財繼續趕路,沿途一片北國風光,隻是走了兩日之後,路上邊零零散散的遇到了不少衣衫襤褸的流民,攜妻抱子,麵有饑色,一開始是三三兩兩,後麵就是三五成群了。
“郡城封城,隻能去其他縣城碰碰運氣了。”
“可惡的狗官,糧倉裡的糧食都長蛀蟲了,也不給我們吃。”
“殺千刀的”
李財走在路上不時能聽到流民咒罵郡城縣官的聲音,詢問了一位老者,知道了事情梗概:以往冬季水流大減的黃河,不知為何今年水量並沒有減少多少,而且黃河浮冰堵塞了上遊河道,形成了堰塞湖,堤壩承受不住,便泛濫了。巨野、嘉祥一帶受災最為嚴重,以往冬季從未有過絕口之患,居民和官吏對此也未加防範,猝不及防之下,受災更重。
巨野受災群眾北上郡城求食避難,郡城縣官吏卻關閉了城門,設置路障,禁止災民進入巨野。無奈之下,災民隻好又南下尋找活路,沿途樹皮都被揭下充饑了,災民浩浩蕩蕩,一眼都望不到頭。
不過所幸此時黃河泛濫剛過數日,李財所遇到的也隻是災民中最先頭的一部分,這一股災民中有威望的長者和村正還算能控製的住災民,災民還算有秩序。
儘管如此,但還是有不少人對騎著馬背著包裹的李財,發著狼一樣綠油油的光。
李財將隨身所攜帶的肉乾和乾糧分了一多半給了這一股村民中領頭的長者和村正後,便果斷的掉轉馬頭,策馬揚鞭往南走在災民前麵,然後折而往東數日,遠遠的繞開受災區後再繼續往北。
君子不立危牆,此時也容不得婦人之仁。
隻是此後數日,饑民啃食樹皮拔草根的場景一幕幕在眼前回放,先頭的饑民還有樹皮和草根可吃,後麵的饑民呢?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親眼見了這種場景,才能理解詩人當時的感慨。
沿途一直往北,數日之後這種惆悵才漸漸散去,風塵仆仆一個多月時間,經過曲阜、泰安、濟南、滄州,到了天津衛。
如果說應天府是天子腳下的話,那天津衛這裡就是相隔千裡之遠的地了。
天津衛是軍事建製,但此時這裡軍民混雜,但因為靠近海口,也算繁華。
李財進了天津後,便去了驛站,隻是失望而歸。
這裡是大明的北地靠近北平,驛站繁忙,從北平出來的官員以及從地方去京師述職的官員,已經住滿了驛站,李財這個小小的舉人還真看不上眼。
“一個小小的舉人還想住驛站,可笑。”一個從地方往京師述職的官員對李財奚落不已。
驛站的官吏也是側目。
沒必要吧?
李財牽著馬回望驛站,笑著搖了搖頭,然後翻身上馬去找客棧投宿了。
“喂,那騎馬書生,如若不嫌,可與我同住。”
就在李財翻身上馬,準備去找客棧投宿的時候,忽聽身後傳來一聲渾厚沙啞的聲音。
在滿是嘲諷和白眼的驛站,這聲音很是突兀。
好奇之下,李財拉住馬韁繩,掉轉馬頭,循著聲音往驛站方向看去。
說話的人是一位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的國字臉男子,二十餘歲,穿著較為樸素,但是整個卻是一身正氣,站在那就像一柄出鞘了的利劍一樣。
這人雖然穿著樸素,但是驛站的人員對其很是恭敬,或許用恭維和討好更恰當。
於是,李財對這人有些好奇了。
“求之不得,久旱逢甘霖,謝都來不及呢。”李財翻身下馬,向著那人遠遠的拱手作揖,笑著大聲謝道。
“嗬嗬嗬,你這書生倒是有趣,我那房間也算寬敞。”那人笑道,然後扭頭向站在他一旁的驛站人員用肯定的語氣問道,“我這樣做,可是有違規矩?可需向驛丞回稟?”
聽了那人的發問,驛站人員滿臉都是恭維的笑,連連搖頭道,“沒有違背規矩,這種小事那用麻煩驛丞大人,楊大人真是古道熱腸。”
那人對驛站人員的恭維,一點也不感冒,連應付的意思都沒有,扭頭看都沒有再看那驛站人員一眼。
“這位大人,真是多謝了。”李財牽著馬走到那人身邊,再一次拱手表示感謝。
“舉手之勞而已。”那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說了幾句話後,李財按照驛站人員的指引,將馬匹放在了驛站馬棚,然後背著包裹隨著那人往他的房間走去。
這處驛站要比李財以往住的驛站都要好很多,驛站的建築都要乾淨闊達的多,甚至比大部分的客棧都要好很多。這人住的房間幾乎是驛站最好的幾間房間了,房間是個兩進的套間,外間稍小一些,裡間是主臥寬敞的多。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