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高麗閹人穿戴得體麵,腰間還掛有香囊,不是最低等的尋常下人,從談吐來看,剛才他才說出婆娑城三個字,顯然是猜到了朱文正等人下一步的動向。
能在短時間內,有如此見識的人,就算是高麗人,朱文正也有興趣攀談幾句。
“好教大人得知,鳳城城內,有駐兵一百人,帶兵百夫長一名,另有驛卒十餘人,其餘就是些商戶的仆從,小人有幸,在城中添作一課稅的吏員。”
樸惜英眼睛轉了轉,說道。
“汝姓樸,朝中榮祿大夫,資政院使也姓樸,你們是什麼關係,且說來。”
朱文正盯著樸惜英的眼睛,突然喝問。
這個高麗人說話吞吞吐吐,既是閹人,又當課稅吏,沒有一點背景,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而在元廷之中,皇後奇氏的相好,大宦官樸不花此時正得勢,執掌皇後財賦,樸惜英說不定和樸不花有什麼牽連。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與樸大夫隻是同姓,靠著祖上的一點餘蔭,在他手底下討個飯吃。”
樸惜英戰戰兢兢。
他本想主動透露一點婆娑府那邊的情況,搏取好感,然後伺機逃脫,現在被朱文正捅破背景根腳,心裡頓時慌亂起來。
樸惜英是元朝大官的人,這個消息實在驚人。
常遇春哎喲一聲,抬腳踢翻了樸惜英:“你一個閹人,剛才你是怎麼說的,你說自己是個仆從閹人,什麼都不知道?”
樸惜英不敢叫疼,翻個身,爬起來,狠狠叩頭,叫道:“小人知錯,小人知錯,懇請大人饒小人一命,小人願將樸不花、奇氏的錢財、積粟捧上,這些東西就在婆娑城裡麵。
”
樸惜英這回不敢再有隱瞞,將鳳城、婆娑城的情形全部說出。
樸惜英在婆娑府城住的時間已有六年,平日裡帶著手下的小吏課收稅賦,又抓捕私自帶著皮貨來售賣的野女真人,對城防的情況甚是熟悉。
更難得的是,樸惜英粗識文字,尤其是擅長財計,等他將婆娑府的元軍詳情一一列出,朱文正觀之大喜。
朱文正看罷,叫士卒拖走了樸惜英,沉默稍臾,立即下令。
“常大哥,你馬上帶著樸惜英,精兵夜襲鳳城,將此處先行拿下,切記,勿讓一個守卒逃脫。”
“遵令。”
常遇春領令下去,點齊人等,立即奪取鳳城。
其時,天色漸明,鳳城高處,已能望見下麵隱隱人影,常遇春不敢稍有怠慢,立即帶著樸惜英進抵山城門口,守城的兵卒睡得迷迷糊湖,正想叫罵,卻聽得樸惜英尖利的聲音
響起。
“不長眼了,沒看見你樸爺爺嗎?”
樸惜英的態度,和在朱文正等人麵前完全不同。
守城的小卒本來就是苦哈哈的底層人,平時見到樸惜英都要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起,這會兒聽到樸大爺的叫喚,趕忙打開山門。
常遇春見一切順利,精神大振,等城門一開,即帶著三百精兵衝了過去。
有備對無備。
三百對一百。
常遇春對不知名的元軍百戶。
鳳城這一次襲殺,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戰事。
常遇春手下,隻有一個倒黴的士卒,一個不慎從山城的山梁處跌落下來,撞到了腦袋不治身亡,受傷的倒是有十來個,都是不熟悉山城內部地形,大意遭襲,其他人等都是毫
發無傷。
元軍百夫長的首級,被常遇春拎在手裡,見到朱文正時,其脖頸斷口處,還有血跡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