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道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無涯兄,你既然心意已定,我也不再強求。”穆師兄有些傷感。
“哈哈,穆師兄莫要學那小女子,哭哭啼啼。走,我們喝酒去,一醉方休!”無涯拉著穆師兄,卻突然停步,朝著穆師兄說:“穆師兄,這是我從左巍那邊得到的銀環,能攻能守,你替我送給小薔薇吧。”
說著,無涯便將銀環遞到了穆師兄手中,不等穆師兄拒絕,又拉著穆師兄走向熱鬨的篝火旁。
-----------------
“世事如舟掛短篷,或移西岸或移東。幾回缺月還圓月,數陣南風又北風。歲久人無千日好,春深花有幾時紅。是非入耳君須忍,半作癡呆半作聾。”
無涯走在戈壁之上,心中感慨,便隨意哼唱著街市上聽到的曲子,卻也正合他的心境。洪英山與穆師兄分彆,無涯的心中並無太多離愁彆緒,相反更多的是對於修仙之路的無限渴望和憧憬。但隨著他重新走入大慶王朝的國土,隨著他在梁河鎮去找張大嘴喝了一頓酒,隨著他重新踏上戈壁灘的土地,心中的思緒便越來越複雜。
離開戈壁之時,無涯隻是一個任人擺布的殺手,腦海中隻有複仇的執念。隨著世事的發展,那份仇恨先是被壓抑,再是被衝散,現在已經無影無蹤了。
“請通報張裕,無涯求見。”無涯來到暗門,對看門的守衛說。
“無涯!你還活著?”張裕看見無涯的時候,萬分驚訝,萬分激動。
“是的。”無涯平靜地回應。
“真好......”張裕這位頭發已經完全花白的暗門護法,一個在戰場殺人無數、在朝堂一言九鼎的男人,竟然流下了幾乎已經不存在的眼淚。
“為什麼要讓我成為暗影?”無涯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這是十幾年來不斷在他腦海中縈繞的一個魔怔般的問題。如果張裕真的是他的父親,作為暗門護法,完全可以找一個其他孩子去做這件事,為什麼要讓自己的孩子去,無涯百思不得其解。
激動,而後是長久的沉默......
一刻鐘之後,張裕終於開口:“因為你的母親懷了你不到五個月就早產生下了你,經過大巫師的檢查,你的身體隻能支撐你活到六歲......你的母親已經走了,我不想你也離開,所以就讓你成為了暗影。在那樣的環境中,無數的怨氣可以重新鍛造你的身體,這是我找到的能讓你活下來的唯一方法。即使暗影從生到死也隻能活二十年,但活著就一切皆有可能,況且二十年總比六年要好很多。至於暗影的痛苦我不是不知道,但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無涯相信張裕所說的是真的,他終於解開了這十多年來的疑惑,兩人沒有再多說什麼,就那樣靜靜地坐著,看著夕陽西下,落日餘暉。
第二日,無涯去毒的墓前坐了一天。相較於其他人,毒是他唯一心懷愧疚的人,毒一直在等待他,等待和他一起向暗門複仇,直至被新的暗影殺死,也沒有等到他。雖然毒隻是一段記憶和一段執念的結合,但隻要擁有情感,懂得生死,便應該被敬畏。
後來的幾天,他在戈壁灘上行走,他看見了和毒麵容一模一樣的人,還有許多在鐵門之中曾經死在他手上的身影,他知道,這些人就是那些記憶的源頭。隻是記憶被取走了,還能是同一個人嗎?
離開戈壁的時候,無涯取走了水靈珠,沒有給任何人作出任何解釋,因為不需要,因為沒有人有能力讓他作出解釋,所謂的大巫師在看到他施展的役雷術之後,便立刻敬畏地朝他跪拜,高呼仙人。
張裕看著無涯取走水靈珠,看著他禦雷而去,臉上竟然是隱藏不住的笑意,這麼多年的壓抑也在這一瞬間煙消雲散。
離開所有人的視野之後,無涯麵對著暗門的方向,俯身三拜,了卻一身塵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