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房間喝酒,邋裡邋遢,不修邊幅,像極了頹廢的宅男“沒事掛了。”
朋友嘿了一聲“節目組邀請的嘉賓就是你吧,你也該放鬆放鬆心情了,去鄉下逛逛,不要成天想著那個電影。”
宋金是個極為瘋狂的藝術家,不太適合稱之為導演,他重藝術如生命,拍電影隻為熱愛不為金錢,不曲意逢迎,不參考市場,隻拍自己的靈感。
性格古怪孤僻,三部電影捧紅了三位影後,自此娛樂圈所有女明星都想要當他電影的女一號。
隻可惜宋金挑演員更是挑剔,拿他最近的電影《七月半》來講,什麼都準備好了,就差女主角,無數女明星擠破了腦袋來試鏡,可宋金一個都不滿意。
“我前些天遇到了一個姑娘。”宋金喃喃自語。
朋友震驚“第二春?!”
“我感覺她就是我的女主角——可她覺得我是個騙子。”
宋金麵無表情。
朋友一言難儘。
“你怎麼不說你的身份?”
“我說了,她希望下次遇到我,我是個成功的男人。”
友笑死了,“這是個什麼神奇女娃子。”
宋金痛心疾首,悲傷道“我錯過她了。”
朋友還想跟他聊聊,然後發現——
電話被掛斷了。
…
邁巴赫行駛在路上,透過玻璃窗,外麵的景物如流水逝去。
這個時間,這條街道,無數次的穿行。
從白雪皚皚的冬日到鬱鬱蔥蔥的夏日,從未停止過。
複健中心。
穆雋琛坐在康複器上,雙腿固定住,雙手握住把手,在康複訓練儀的帶動下,身體慢慢起來,雙腿站立。
背脊始終挺直,身形瘦削,黑襯衫穿在身上也覺病態空蕩,領針透著無生命的金屬冷酷感,陽光從窗外落進來,映著側臉棱角分明,有些蒼白。
“神經和骨骼都恢複的不錯,接下來就是持之以恒的康複訓練。”醫生說,“以後的日子主要是鍛煉腿部肌肉的承受力度,最初會比較辛苦,要有毅力戰勝病痛。”
他是親眼看著穆雋琛這麼長時間一直堅持複健的,很拚命,在外聽聞過關於這人的事,心中也由衷希望自己的病人能好起來。
雋琛臉上沒什麼表情,既沒有欣喜也沒有難過,好像一直如此,如機器般精密嚴謹的控製住所有情緒,井然有序的活著。
指導師站在旁邊看著“感覺到累了,就可以坐下,循序漸進式,每次都能夠在時間上延長一點。”
聲音落在耳畔,穆雋琛卻什麼也聽不進去,耳邊反反複複響起的都是白日阮柚安說過的話。
他看著窗外的陽光,眼中陰戾翻湧,晦沉到極致,像沉默而洶湧的深海。
長睫垂落時遮住了半邊眼眸,睫毛倒影似辰星跌碎,隱隱發顫,眼尾泛紅。
細密綿長的疼痛襲來,每一根神經末梢都在顫抖,汗水從冷削蒼白的側臉劃過,沒入頸項鎖骨。
穆雋琛並沒有坐下,反倒是死死抓住支撐位。
“穆先生,今天已經用時很長時間了,比以前多了兩個小時,可以結束了。”醫生勸道。
今天的穆雋琛似乎有些不太一樣,又很難說清那種感覺,似是而非的絕望,又像在發泄什麼,為了什麼拚命。
“我沒事,再來。”穆雋琛淡淡道,嗓音低啞。
路九眉頭緊鎖,站在外麵,沒辦法勸穆雋琛停下,隻能看著。
他不知道阮柚安來找穆雋琛說了什麼,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隻知道穆雋琛所有的不對勁一定和阮柚安相關。
是篤定,也是習慣。
阮柚安在打電話對導演進行了親切的問候,並和導演扯皮了三個小時,早早就爬進了被窩裡。
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好像聽到樓下有什麼聲響,她懵了幾秒鐘,還是出去看了看。
偌大清冷的客廳沒有開燈,漆黑一片,隻餘下冰冷的意味。
輪椅空蕩蕩的放在那裡,地上倒著一個人,隱隱能看到冷峻的輪廓。
阮柚安這下子被嚇醒了,困意瞬間灰飛煙滅,匆忙跑了下去“穆、穆雋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