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這兩句詩落下時,現場霎時間一片死寂,數百名學子集體失聲。
哪怕是鐘離憂和顧清秋也是臉上失色。
能參加這場文會的,都是頗有才學之輩,自然知道這首詩夾帶的諷刺是何等的尖銳!
而讀書人最怕的是什麼?他們不怕被罵,不怕被打,甚至不怕被殺頭。
隻怕自己被寫在文章上,詩詞上臭罵。
因為這兩者一旦寫得好,是能夠流傳後世的,那麼他們便極有可能背負千古罵名。
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兩句詩誅心之至,幾乎是諷刺詩的巔峰!沒有一個讀書人能忍受得了這種嘲諷。
最可怕的是,這首詩寫得極好,又是在這種場合誦出,有極大的可能會流傳後世。
在場的文人士子,在愣了半晌之後,幾乎有種血氣上湧,直至腦門的感覺。
驚愕,憤怒,羞恥……種種情緒湧上心頭,感受到從所未有的羞辱。
周康顫抖著道:“混賬!你,你敢羞辱我們?你,你是誰?”
他挑起學子們的情緒,公然抨擊皇帝,為的自然是揚名,結果楚鳳歌這首詩卻將他譏諷到極點。
倘若這首詩傳出去,恐怕他周康的名字會和這首詩掛上勾,還談什麼揚名?
“可惡,可惡!我們為民請命,你作詩譏諷我們,到底是何用意?”
“羞辱我等國子監學子,你們能忍得了?將他轟出去!”
人群中爆發出幾個憤怒的聲音。
此刻,亭裡邊的鐘離憂和顧清秋也是心情複雜,因為這首詩送給的是在座儒生的,相當於將他們也給罵了。
“這個人當真好才華啊!作得出這般……譏諷的詩!”顧清秋嘴角微微抽搐。
哪怕大儒心胸開闊,但被這麼尖銳的譏諷了一下,也被氣到了。
周康氣得身子顫抖,怒視楚鳳歌道:“我等抨擊天子狠戾殘暴,你身為儒者,不為百姓發聲,反而作詩譏諷我等,你不配在這裡,滾出去!”
幼薇公主心頭怦怦狂跳,從剛才皇帝走出,到作詩譏諷一眾學子,她都反應不過來,皇帝哥哥何時有這般才華?竟能將在場的才子氣成這個樣子。
再聽周康這般說話,幼薇公主都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個周康竟然要趕走當今皇帝?這不是找死嗎?
楚鳳歌看了看周康,冷冷說道:“為百姓發聲?我倒是想問,爾等可知江淮郡洪災,十餘萬百姓流離失所,無糧可食。”
周康正想說話,卻見楚鳳歌目光如刀,森然冰冷,還有一股不可抗拒之威。
他心頭一跳,竟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楚鳳歌道:“爾等身為國子監學子,可曾見過餓殍千裡,哀鴻遍野的景象?”
“可曾見過典妻鬻子,易子而食的畫麵?”
他看向一眾學子,向前踏出一步,聲音低沉有力:“可知在這種時候,江淮米商非但沒有救民,反而囤糧高賣,大發國難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