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切近,她剛抬腳要踹!那人回頭了——
這家夥滿頭乾涸的黑泥,被烈日曬出個爆皮大紅臉,兩隻眼眶子青黑,深陷淤血裡;一隻眼糊在了凝固的深紅中,一隻眼紅腫充血到隻剩一道縫,整張臉成了個血葫蘆。
這幅尊容是神荼鬱壘來了,都能嚇跑的程度。
元無憂刹時血都涼了,也想生啃五行草壓驚。
她連忙收回腳底,後退兩步,再沒有看這家夥第二眼的勇氣。
大約是看不見人,這黑家夥扯著烏黑乾裂的大嘴,吐出嘴裡沒嚼爛、裹了黃膿和猩紅的五行草,衝她“嗷嗷”嘶吼。
原來是個啞巴!
小姑娘頓時瞳孔一震,一股涼氣直掀天靈蓋!她在華胥治了十來年熱瘡濕疹,都沒見過這種情況的。
更要命的是,這又聾又瞎的惡鬼,吃完就扯開一層泥汙的衣領,露出頸上一片癩皮疙瘩,大小不一,有的已經飽滿流膿。他甚至還能從鼓鼓囊塞的懷裡,掏出一團破布包的娃娃。
聽見突然一聲微弱的孩提哭聲,一旁跟她看熱鬨、不敢動的三兩個行人,才轟然往後退,驚恐的罵母聲不約而同地響起來。
竟是個活生生的孩子!
元無憂手拎個小藥鏟呆站在原地,腿肚子有些打顫,旁邊人也道:
“這是傳說中的鬼爹吧?這孩子是他偷來的,還是他生的?”
這位“鬼爹”一掏出孩子,上身便衣不蔽體,因那看似寬厚的黑麻布衫窟窿極大,方才遮掩住了裡頭那件、被抽成碎布條的黑衣。
眼下晾著肆虐在遍體青紫膿腫之上的、傷口外翻血跡暗紅的鞭痕,還露出破了癤腫的胸膛,驟然散發出濃烈惡臭的同時,他竟當眾給孩子哺乳。
方才聚攏過來的行人,見狀大聲唏噓,有知情人便說,這傻子是混上封禁的木蘭山偷藥吃,被看守施了鞭刑,之前眼睛還沒流血。
耳邊適時的響起一聲“徒兒——!”
無憂剛想彆過臉去,接下來的一幕,讓她險些把剛吃的乾糧從胃裡嘔出來!
啞巴那破爛衣襟露出來的,平平的胸膛咋看也不像孕婦,最絕的是有顆流黃膿的疥瘡,這人就旁若無人,固執的拿膿血奶孩子!
“我去!你這傻子拿膿血喂孩子啊!?”
元無憂實在忍不住了,頂著這家夥渾身散發的惡臭往前邁步,她想阻攔傻子,卻被旁觀的行人三兩個伸胳膊攔住!
“你這傻小子!不怕疫鬼咬你就變僵屍啊?”
一隻乾瘦的胳膊橫在元無憂麵前,也不知這人哪來的力氣,她被熱心的大哥拽的連連後退。
兩個荊釵布裙的大娘,也捏著鼻子過來,跟同行的妯娌嘖嘖道,
“這是本月第三個瘋男人了吧?聽說不知打哪兒來的鹿蜀妖女,能讓男人齊刷刷生孩子。”
“可不是?我還聽說有鬼爹專搶人娃娃呢,今兒算見著活的了,好家夥!鬼都不敢長這樣。”
聽了旁邊的大娘幾嘴閒話,元無憂都懷疑這到底是不是中原齊國,怕不是進《齊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