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的木蘭城外,仍是群山壁壘一片蒼綠。
城郊不遠的枯樹林,有不少災民圍坐著一位、身穿雪白的齊腰大袖襦,頭頂銀環的姑娘。
這姑娘的排場壯觀,左右帶倆跟班,她手挽個簪花的竹籃子,發藥給人時,那倆護衛就在她左右攔著,替她挨個遞給災民。
晌午的太陽打在她身上,一身穿白戴孝都鍍了層金色,連銀環都成了佛光,真如神女降世。
人堆兒裡此起彼伏的、響起痛苦的哀嚎聲,一聲慘過一聲。而這群或坐或癱的災民的身上,都有著不同程度的膿瘡癤腫,簡直聞者落淚。
白裙的姑娘幾次想上前,親自把藥遞給災民,卻都被身旁一個背劍的男子擋回,勸退災民說不能臟了神女的裙擺。
卻也把災民感動的一口一個“活菩薩”,為表虔誠還費力的跪下去,扶老攜稚給她磕了兩個。
居高臨下的白裙姑娘,因頭頂著隨雲髻與銀飾而無法低頭,便頷首——算作給災民的回禮,她的舉手投足之間,儘顯神女的高貴。
且生得一張清絕的鳳目瓊鼻,朱唇微抿。眉宇之間端著一股悲天憫人,連輕嗬出的歎氣聲,都柔軟空靈,宛若梵音:
“時逢天災洪旱,戰亂已害得百姓流離失所,居然還有妖女製造人禍,殘害無辜災民,真是可憐。今日吾既歸來,便不會讓欺世盜名的妖女,繼續為禍一方。”
受其賜藥恩惠的災民們,忙不迭附和:
“還得是神女心係黎民百姓啊!一瞧您這神仙之姿,便知您才是真正的鄭氏貴女!強烈支持您去鄭府、奪回屬於您的一切!”
“對!就該讓鄭府的假妖女滾出來,給神女您騰地方!她端坐高台,就知道籠絡軍官門閥,哪像您這般親民。”
災民們圍繞著天仙下凡似的神女,一頓誇耀附和、義憤填膺之際,殊不知鄭府的“假”妖女,此時就在人堆裡,還湊到了前排。
這次單打獨鬥的元無憂,出門前特意穿了身不起眼的粗布麻衣,還在地上摳了把黃泥抹在臉上,連馬尾辮兒都解散開來披在肩頭。
她那被劉海遮一半露一半,示於人前的臉灰黃泥濘,根本瞧不出本色了,隻留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這偽裝程度就算放在災民裡,也是相當人見人避的。
所以當一個臟兮兮的瘦小子,湊到白裙神女的麵前,當啷來了句:
“敢問神女,你為何對鄭玄女怨氣衝天,平白無故造謠她?”時——
白衣姑娘當時就愣住了!在與她四目相對時,顯然被這位臟小子嚇了一跳,更震驚於“泥人”那雙淬亮銳利的大眼睛,她愕然的微啟朱唇:“啊?”
旁邊的男侍衛眼疾手快,直接大跨步邁過來,擋在了白衣神女身前,並順手將腰間的長劍拔出一半,威勢十足!
“放肆!你是打哪兒來的無禮刁民?臟成這樣還敢靠近神女?她才是鄭府流落民間的貴女,隻是被那玄女盜取身份去作惡了。”
連圍觀的災民,都衝她唏噓唾罵:
“你這小子不知好歹啊?可不能冒犯神女啊!”
一旁臟兮兮的“刁民”聞言,仍不卑不亢,甚至不懼麵前、那段露出了一尺寒光的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