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遺憾,他現在的臉還是戴上點麵具吧。不然怕是會引起恐慌。
元無憂對他此舉心知肚明,就是調虎離山。
高長恭給出的借口看似讓她無法拒絕,實際上都經不起推敲。高家兄弟一前一後進屋來,顯然是明著中立,暗地裡都是向往李馮聯姻的。
小麥畢竟是幾經生死的人,此時蘭陵王出現不像是救場的,更像是要釜底抽薪的。
當瞧見蘭陵王和鄭姑姑有私事相談,場中賓客都默契的沒再出聲,她自然感覺到了什麼,忽然伸出冰冷的小手、去抓元無憂的袖子,她聲若蚊蠅:“姐姐…要丟下我了嗎?”
少女仰頭瞧著元無憂,抬起的那雙毛嘟嘟的大眼睛裡,蓄滿了濕漉漉的淚水。
一抹櫻桃小嘴緊緊抿著,又透出了幾分倔強。
像極了要被人拋棄的小貓崽兒,可憐又無助。
她滿頭青絲是胡亂披散的,嫁衣是揉皺了的,身上甚至沒有任何首飾,連臉上都還有隆起的半邊浮腫。年方十四的少女,身心早已經曆了太多折磨,隻有那一雙眸子仍舊澄澈如初。
當對一件不公平的事保持中立,其實就在向邪惡方傾瀉。如果案件實在錯綜複雜,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或是跳入其中攪動風雨!
元無憂的愁緒在這一刻,瞬間撥雲見日的清明起來,便順勢扣住了那隻小手,把小麥從座位上拉起,輕聲道,“走,姐姐這就投入蘭陵王麾下,賺軍餉養你。”
小姑娘乖順的隨之站起。
這位鄭氏表姑輕飄飄的一句話,便把蘭陵王給拖下了水,拽進了這溝本就渾濁不堪的泥潭。
鬼麵大將的鳳眸中有一瞬間的錯愕,隨即便被另一種情緒籠罩,即便這與他們的計劃背道而馳,他也拿尖長的護指、撓著鬼麵盔後頭的腦袋,憨笑了聲,
“好,姑姑要言出必行。”
小表姑應了聲,便拿餘下一隻手很自然地攥住他的護腕。
隔著略有重量的鍍金魚鱗甲護腕,高長恭仍能感受到,她緊握自己的力道和體溫。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姑娘家親近的牽住了手腕子,這讓他頓時不自覺的指尖顫抖、臉頰發燙,雖然隔著麵盔瞧不見,他還是怕見到幾位世家祖宗的異樣眼光,便垂下纖密的長睫,低個頭被小姑姑牽著走。
可惜鬼麵大將這副羞赧的小模樣,小表姑一眼都沒瞧見,隻覺得四侄子今天格外乖順。
眼瞧著四哥讓女人一句話策反了,被小表姑抓著手腕要領跑,高延宗忽然一拍身旁的花台,猛然翻騰著紅浪似的袍擺站起身來,疾聲道:
“鄭玄女你糊塗啊!你知道一個女人,認命躺平有多舒坦嗎?你非要攪鬨個天翻地覆?”
“你又不是女人,你憑什麼馴化女人認命躺平?你知道逆天改命,苦儘甘來有多爽快嗎?”
打背後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高延宗。
元無憂早在剛才就瞧出來了,他與惡臭的世家男李貌不過是一丘之貉,她方才關於華胥的激進言論,就是說給高延宗聽的,沒成想他憋了半天,卻在高長恭出現後繃不住了。
她轉回身來,紫袖長裙翩然颯爽,映著那張處變不驚的臉上,是明晃晃的鄙夷和譏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