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憨走後,元無憂在小麥和鬨鬨的提醒下,才想起西廂房住著沒吃飯的小石頭呢。
深夜。
天上星河璀璨,卻無半點月影。
偏殿裡並未點燈,沒月光的晚上,總像蒙著不真切的薄紗,悄悄夜色透過窗子打在蒲團上。
一道身形消瘦的男子跪坐其間,青絲曳地,鴿灰色的衣擺垂墜腰側,跟在作法一樣。
一進門就瞧見這陰森場麵的元無憂,不滿的嚷道,“方才鬨鬨來叫你吃飯,你怎麼把她嚇跑的啊?這會兒正在飯桌上,抱著小麥痛罵狗男人呢。”
忽然有一隻溫熱的手掌拍在他肩上,他反應極快地、拿冰涼的瘦長指頭將其狠狠抓住,旋即引發了姑娘淒哀的痛呼:
“啊嘶、鬆鬆鬆手!”
意識到自己在掰人家指頭,他心下猛地一驚,這才慌然鬆了手,語氣不耐煩的轉身道:
“何故偷襲?來此何乾?”
鮮卑少年跟讓夜遊神附體了一般,居然還裝起深沉和文雅來了!
四目相投,元無憂望著他臉上的木質麵具,和幽光泛藍的漠然眸子,莫名的感到有些疏離。
元無憂揉著酸脹發紅的手指,抱怨道,
“臭小子!姐是來叫你吃飯連帶問罪的!你哪來這麼大勁兒啊?”
鮮卑少年隻是長睫濃密如鴉羽,望向她的目光平淡而冷靜,灰藍色的眸子泛著黝黑的寒光。
她終於覺出不對來,這孩子貌似不認識她了?
“在屋裡為何還戴麵具?不會是中邪了吧?”
小姑娘居高臨下的,葳蕤著裙擺湊上前來,伸手要摘他的麵具,卻被他身法妖嬈的躲過。
鮮卑少年抬手擋臉,那隻手細瘦修長,潔白如玉,五根指頭通透勻稱到、幾乎瞧不見骨節。
“彆碰,我……喜歡戴儺麵。”
不再沙啞的嗓音壓得低沉,居然分外清冷。
白虜奴對她突然的疏離和抗拒,讓做主人的元無憂,有些摸不著頭腦。
“你比高長恭敷藥治療得早,癰瘡應該比他好得快啊?我剛得了一些補品,能修複容貌,晚些時候我給你配服藥,煮一些試試。”
他長睫一蹙,雙眸微合,順口反駁,
“不必了。”
“啥不必了?你今兒咋怪怪的?昨天還不是這樣嬸兒的呢。”
當她溫熱的指腹,來掰他的上下眼皮時,鮮卑少年這才睜開眼尾上挑的鳳眸,鑲嵌其上的灰藍色眸子泛著幽光。
“高長恭住下了?”
元無憂一聽就來氣,“高長恭的名字你咋記這麼清楚呢!是不是都忘了你主人叫啥了?他一個黃花大閨男,還真想讓他摟你睡啊?”
鮮卑少年雖思緒滯澀,但至少會察言觀色。
見麵前這位女主人眸光鋥亮、呲牙亮爪,真有發火之勢,像一頭蓄勢待發的母老虎,他不免心生膽怯,畏懼其淫威和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