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王沒成親,又不近女色,都是心照不宣的事,眾人自然沒有異議。
真有那會捧場的,李家祖母舔個老臉附和著:
“蘭陵王以身犯險,定能大獲全勝。”
老婦人話音未落,那鄭家的小表姑便衝蘭陵王厲聲斷喝:
“不行!我同意你去了嗎?我用男人替我嗎?”
高長恭最近便發覺,表姑對他霸道的占有欲有些逾矩,但倆人再沒分寸,也都是在私下裡。
像此時一般,當眾被她訓得像個嬌夫,他還是頭一遭。搭上臉皮薄,登時就惱了!
“那你一個女子扮新郎,是我大齊無男人了?”
高長恭黝黑鳳眸圓瞪,倆人就拿眼神杠上了。
一個男尊大丈夫,一個女尊大娘子,倆人都拿對方當弱勢,誰都不服誰。
可旁邊人不明就裡,鄭太姥還勸道:
“孝瓘!怎麼跟你表姑姑還嗆起火來了?”
羊道長適時的出聲:“不必爭了,你倆都去獻祭吧。正好那新嫁郎也要有個送嫁的新娘。”
咋回事兒?赴死還得湊一對的?
元無憂登時就想撂挑子了,
“啥?還讓新娘親手把自家新郎送去獻祭?這誰出的損招啊?也太缺德了!”
羊道長誠懇道:“貧道來時的路上,遇見了魯山道友常術士,聽他所講。”
“什麼話都聽隻會害了您啊。反正今天這事兒說破大天,要麼就我一人女扮男裝,要麼你一個都找不著,彆打我四侄子的主意。”
玄女姑姑這般明目張膽的護犢子,讓高長恭方才燃起的抗爭欲,陡然消散了不少。
就在這時,不知方才何乾去了的高奉寶,眼下剛從廊下走出來,登時一聲清喝!
“放肆!老道你休要在此妖言惑眾謀害棟梁!還有你這妖女,難道真敢讓蘭陵王以身犯險?”
高中書的護犢子是極具破壞力的,所到之處寸草不生,人畜儘殺。無辜被罵的元無憂剛想開口說罵妖道彆帶我,又發現隻剩了一人白衣。
而羊道長早已回到門口的沙盤上,指尖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張符籙,旋即作出了讓人眼花繚亂的結印手勢,當他再打開雙手……居然從掌心放出一道黃符紙化成的飛鴿!
那隻白羽紅喙的鴿子隻有巴掌大,就從元無憂眼前呼呼啦啦的飛過。她聽著那翅膀撲騰聲,儼然是真的不能再真的鴿子。
這神奇的一幕看呆了元無憂。
“這…這他把鴿子藏身上哪兒了?道長挺會變戲法兒啊。”
高長恭不屑地哼道:“障眼法!”
這姑侄倆沒一個信邪的。
四侄子卻才話音剛落,便聽門外家丁引進院裡來倆人。進來的一對捧著鴿子的師徒倆,男的頭戴抹額,身披墨綠大氅,女的碧衣簪發。
巧了麼這不是?
元無憂望著神情肅穆、懷裡抱著白鴿子步步走近的蒼白術,以及耷拉著眉眼的厙有餘。
她衝倆人頷首致意,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又與二位見麵了。”
厙有餘見了她倒是眼前一亮,連連點頭,
“我就知道,這等稀罕事哪少的了你?這回我給你找來個新道爺,還會畫符念咒捉僵屍呢。”
元無憂瞧見那位端莊嚴肅的白藥師,倏然心生一計,頓時眼前一亮,
“我記得你是啊!我要用掉那次機會,讓你來陪我去探女魃廟。你穿嫁衣蒙蓋頭,我扮新娘送嫁你這新郎,定會保護你。”
她明晃晃的故意咬重最後那一句,厙有餘還是明知故犯的踩進圈套,慌忙擋在了男人身前,
“你給恩師套嫁衣便罷,你都扮新娘了,還親手把他送給女魃,這是人能乾出來的事兒嗎?你挺會雁過拔毛啊?逮誰都能薅羊毛啊你?”
蒼白術卻抬手推開身前的女弟子,望向元無憂的目光裡,從容且堅定,
“我的武力你清楚,你最好言而有信,如若我葬身那裡……也算殉道了。”
小師妹巴不得把師父往火坑裡推,自然夠嗆能讓師父活著回來,而蒼白術連遺言都說完了。
厙有餘斷然不能讓此事發生,可又一時沒法子說服小暴君,她急中生智,也趕忙用掉第三次的最後一條約定,便是不準他和這位玄女姑姑拜堂穿喜服。
玄女姑姑隻一攤手:
“行啊,你的願望成立。我也是幫白藥師最後一把,省得他總是受製於人了。”
當初憂歲城外,蒼白術攜劍而逃,棄她不顧,後來卻說是欠厙有餘三個約定,這借口未免太荒唐可笑了!
但元無憂還是想加入師徒二人的過家家遊戲,當她真使用這個機會時,還是覺得荒謬。
她不想陪這師徒二人過家家了,便命人送客,可人是羊道長傳喚來的,他執意就給留下了,稱這二位是協助他開山的道友。
此時的高長恭心情沉重。
他沒眼看師徒情深,隻恨不得把這位柔弱不能自理,又寵溺女弟子、欺負他姑姑的白藥師,給套上嫁衣塞進花轎。
倘若無人替她,姑姑便要扮男裝以身涉險了。
小姑姑醜陋駭人之時,他對她沒半分企圖。當她美貌驚人到被稱為妲己時,他也一如既往,並未因她變美,而對她逢迎討好和獻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