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又見景伯(2 / 2)

可景伯自稱知道這條地道有好幾年了,以前阿肆姑娘夜裡總到木蘭城外偷吃貢品,景伯便是在打更時撞見她。後來混熟了得知,這孩子是在魯山亂葬崗長大,能留幾分人性委實不易,便會給她帶些城中、充滿煙火氣的熱食夜宵。

一提煙火,幾人便嗅見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或是四麵八方,躥出來陣陣刺鼻的硝石火藥的氣息,景伯這才說,外麵已過了一天兩夜。

蘭陵王與鄭姑姑子夜探秘女魃廟,至今生死未卜,昨夜世家門閥等不及了,決定炸毀山洞。

鄭姑姑歪斜的馬尾辮兒上覆了一層碎屑,此時正撣落著頭頂的灰塵,欲往旁邊兒的一尺小道鑽,聞言一抬眼尾,滿麵震驚,“我們還沒出去呢,他們難道打算連我們一起掩埋了?”

景伯顫著滿臉的花白胡子,虎目圓瞪,

“不然我為何拚死進洞來引路?你們快隨我從小道出去!能把你…們帶出去,我死而無憾。”

高長恭這會兒才覺出不對,就在一尺小道的路入口,一把薅住老叟臟兮兮的粗布麻衣領子,也不知哪來的狠勁兒,單手就將老叟拎起來,遞到自己麵前鳳目狠厲地逼問:

“你究竟是誰?為何本王瞧你像周國已死的南境猛虎權景宣呢?你莫不是周國的細作,在那條道裡埋了硝石火藥,想把我們掩埋在此?”

元無憂在一旁瞪眼瞧著,欲言又止。那老叟也硬氣,順勢點頭,承認他真是假死的權景宣。

那年華皎攜玉璽降北周,周衛國公宇文直督軍接應,就此引發沌口之戰。後因南境虎王權景宣帶軍輕慢,屯口一役吃敗仗後,宇文直要重罰他,但因他名聲威望遠震列國,隻得作罷,此後不久,權景宣便猝然病逝。

三年前沌口之戰時,是權景宣二次接應玉璽,卻失利丟了玉璽。玉璽在手之時他本想親往華胥,奉還元氏女帝,但女帝猝然駕崩,玉璽又在手中被奪,宇文氏對他的猜忌也日漸顯露,他隻能假死,曆經多年仍還在找玉璽的下落。

當他見到蘭陵王與鄭玄女再入溶洞,卻兩夜一天沒有回音,權貴還要炸塌溶洞,這才一決心死也要死在裡頭,可他在女魃廟下的棺材裡翻屍骨,隻找到了埋在底板的丹書鐵券,剛從阿肆口中得知玉璽在柔然手裡,外麵便開始炸平溶洞,連女魃廟帶溶洞都坍塌了。

高長恭在洛陽之役剛嶄露頭角便一戰成名,但閱曆遠比不上久經沙場的老將斛律光和段韶,昔年的南境虎王權景宣乃是西魏名將,在洛陽時壓根兒沒把青蔥小將蘭陵王放眼裡,若非他假死隱姓埋名至此,何至於被他薅著脖領子?

南境虎王倘若還在世,蘭陵王都不夠他瞧的。

多虧鄭姑姑從蘭陵王的無情鐵手底下,解救了景伯,還虛心請他帶路,先出洞要緊

高長恭信不過他的指路,可元無憂堅持,連拖帶拽,摟抱著男子的狹窄腰肢就給推進洞了。

她作出的是求生欲,疾病亂投醫的姿態,外人隻知權景宣善用計策,可元無憂是真信他,畢竟當年玉璽落到他手裡,是他快馬加鞭親自揣懷裡送到風陵渡,又同帝師於謹的三子於儀托付到她手裡了,他對西魏和華胥是真的忠義。

待四人走出那條逼仄、蜿蜒的羊腸小路,眼前豁然是碧綠的小水溝和一副棺材,耳邊仍有暗河流淌與水滴聲。

又雙叒叕來了是吧?!

元無憂臉都綠了,這是又踩到幻境了,還是原路折返了?她好像是從上麵掉下來的?倘若出路是從棺材往上爬,得爬哪輩子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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